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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 102 章 郭显的一天(2 / 2)

吃不过五六颗,他又散了一些与院中人,拿来茶水漱口,便到了午睡时候。

他照例要睡到未时一刻,今日却又格外叮嘱从人:“若柳娘子来了,可不必等候我睡醒,唤我便是。”

从人道是。

他睡下后,几个从人在院里一面晒太阳,吃着杏仁,压低声儿聊天。

“那柳娘子是个什么来头?说是低贱的出身,怎么那位却唤‘二妹妹’?”

有稍知内里的人便道:“我只提点你一句,若真出身寒微,怎能与前些时候那洛京来的大家公子结亲?莫要瞎打听,其中再是曲折,与你我也无干系。”

余人喏喏,不再言语了。

那位柳惜娘子也当真孤标,京里来的殿下递贴传书,几次请来说话,她却都不来。

晌午的日头还暖着,晒得人昏昏欲睡。才没多久,一番好睡却被人打断。

“殿下正午睡么?”说话轻细,不紧不慢,莺儿啾啾似的,莫名地听来教人喜欢。

立在跟前的,正是柳娘子,臻首娥眉、瞳如剪水,一点绛唇如樱桃,在腊月的严寒冷硬里,硬是使人如窥见莲蕊花萼,若含若露;便是平常至极的杏黄袄、葱绿裙,也遮不住娉婷春色。

委实生得太好了些,怪不得那位殿下巴巴地贴上去。

应怜在庭院里,屋檐下望了一眼,好声好气,“是我来得不巧,一会子劳你与殿下说一声,我下回再来。”

从人被这如许的美人一惊,七八分睡意全醒了,跳将起来,“巧的、巧的!殿下已醒了,我这就去禀!”

他一溜烟跑进屋了。

应怜有些气闷,不是说正午睡么?他三请四请,自己总不来也不是事,专挑了他午睡的时候来,本以为糊弄过去就好了呢。

一眨眼的功夫,从人便转回来,殷勤道:“殿下请您去说话呢!”

她只得教春莺在院里候着,自己进了屋。

正屋有三间,正中的厅堂,一左一右,分作待客的小间与内室。郭显已然在小间里饮茶,专候着她。

他倒是一如既往,衣食住行,皆体体面面,没半点囚徒的模样,甚而两年不见,比记忆中更又沉稳了一些。

只是应怜自忖与他不熟,没什么话说,行了一礼,落座于他对面,便磨磨蹭蹭地小口抿茶,偶尔不着痕迹瞥一眼他。

郭显轻松自如,手里拈着几颗杏仁,当着她面吃零嘴,方才那点子稳重气度全没了去。

她不说话,他也不急,慢条斯理的,嚼了杏仁,漱了茶,添一丸香在博山炉中,又窗畔案上取了一张仲尼琴,脱履竟盘腿上一围榻,置琴在膝头,拨了几个低沉音韵。

应怜终于沉不住气,“殿下召我,所为何事?”

琴声希微,余韵尽显。郭显在这缭绕满室的大音之中,看着她,“无事。”

“……殿下是拿我取乐么?”

她再也不是那个当年被侍卫吓一吓便落荒而逃的白兔了。郭显忆起她豆蔻未满时,睁着一双兔子似的乌溜溜的圆眼,那模样当真有趣。他稍觉可惜,但道:“二妹妹经年多遭变故,我以为你有满肚子的心事,要与个故人诉一诉。我算作你半个哥哥,你便在我面前哭上一哭,也是无妨的。”

郭显通音律,琴声抚来,尤其如怨如诉,催人心肠。

应怜却无动于衷,“殿下抚这《湘妃怨》,是为了催我哭一哭么?”

“心之所感,情便移在琴心,随手而已。”郭显琴声慢了下来,没了定准的音律,随手拨来,叹了一声,“你何必对我那样冷淡,若说起来,你我不恰似同病相怜么……杏仁在你手边,请自用。”

她就手拈来杏仁,慢吞吞地咂摸,而后问:“怎么,你父兄也被杀了?”

琴声一噪,戛然而止。

“二妹妹开得好玩笑。”郭显被噎了一下,“你我一般出身,如今沦落贼窠,身不由己,不是同病相怜是什么?”

“那怎么能一样。”应怜品那甜杏仁,颇觉着味美,便又多用了几颗,“我在此处,入得府署、出得江宁,街头巷尾走得,游园瓦肆去得,正是如鱼得水;而你却连院儿都出不去,心腹人半个不见,怎么会是同病相怜呢?”

郭显那笑便闪了一下神,停了手,半晌道:“你从前可不是那样喜欢戳人肺管子。”

应怜不理睬他,自顾自搓那焦黄的杏仁皮,一会儿,桌上聚了一小撮。而后她才擡起头来。

“说真的,殿下,我真搞不懂你这是闹哪一出。”她道,“你本有七千精兵,纵然打不赢,逃回去总是绰绰有余的。你却束手就缚,玩儿似的。如今做人阶下囚,滋味可好?”

郭显笑了,“阶下囚总比取死好。纵我浴血奋战,赢了又能如何?如今爹爹沉疴难愈,太子哥哥与三哥闹成那样,我可不想平白被卷进去。”

应怜蹙眉,慢慢领悟到了他的意思。赢则进、输则退,他已是天家龙子,再进一步,还能做什么?

郭显于是抱着琴,竟未着履,就这么下了围榻,“别老皱着眉,多烦心。来抚一曲吧,我尚记得你的琴音最好,不知如今有无精进?”

他将琴搁在桌上她面前。

“你觉得,他们谁能做天子?”她不碰琴,却问。

郭显心道:这二年未见,她竟比从前胆大了许多。

“我知道你心想什么。”他道,“这样,你抚琴一曲,若不比从前差,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应怜将信将疑地瞧着他,末了选择了相信。

她将以往在扬州二十二贯买来的一支残谱,与他奏了,听得郭显眉头紧锁,半晌评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不懂,这是南人高妙的琴心。”应怜道。

郭显真的不懂,难评优劣,只得按下这茬,道:“想来迟不过开春。若是太子哥哥即位,你便能回洛京了。”

应怜愣住,好半天明白了他所谓的“好消息”。

她父亲是太子的老师,兄长与太子尤其亲厚;他们蒙冤遭诛,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定会为其昭雪。那时节,她便再无需隐姓埋名,旦夕便能恢复荣华。

这是她从前心心念念所企盼的,可如今从郭显口中听来,却蒙上了一层轻飘飘的不真实感,一时间所想竟不是喜悦,而是荒谬。

所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皇家倾轧、兄弟内斗,便教她的家人填上性命;一朝时又说:杀错了,真对不住。

应怜心绪难平,久久盯着郭显,盯到他心里犯嘀咕,问:“你不高兴么?”

“我阖家满门如今只剩我一人,你说我高不高兴?”她话里死水无波,平寂得吓人,“且你也说了,太子还保不准能不能即位。我容后再高兴吧。”

郭显长长叹了一声。

“你想弹什么便弹些什么吧,我都爱听。”他复又回了榻上,侧卧其上,正对着她,形容不甚整齐,“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倒想做个安安分分的质子,却只有在二妹妹跟前,才能真正静一会心。”

没了外人搅扰,他在她面前,放空了心思,阖上眼,听那淙淙的琴音,虽不成调,却如天上流云、溪涧泉水,信手拨来,尽是往昔思怀。

他当真睡了过去,续上了今日的午觉。

再醒时,却是如意篆香燃过大半,一问,竟已申末了。

应怜早不知几时已离开,他自己却身披了一张裘氅,暖得一时懒怠起身。郭显也暗觉稀奇,自己向来警醒,今日却何时她走、何时来人披衣,他竟一无所觉。

还是那琴声太催人欲睡了。

他欠了欠身,眼见着外头擦黑,却一发神思清明起来。恰是外头人听见动静,进来问了晚食。

郭显只道随意安置。从人去后,不过一刻,又有客至。

这回来的是戴鬼面具的青年人。

“鬼面将军。”他颔首。

从人备置了晚食,同午食一般六七样,郭显便招呼:“将军晚食已用否?不如一同饮几杯酒。”

鬼面人身量修长高挺,立在屋门口,外头已落黑的寒夜衬着,总有一种幽冥里现身的压迫。

郭显一向晓得,他从不与人对坐用食。那是他毁了脸容之后,养成的习惯。

不过饮酒尚可。郭显亲执酒盏,为他斟了一满杯。他便微一掀面具,如鳞片布满的喉间凸起倏忽滑动,吞咽下所赐绿酒。

“今日宾客络绎,先是舟横先生,再是吴先生家眷、又柳娘子;这时分你来,陪我一杯酒。”郭显在明晃晃的花枝灯烛之下,自饮了一杯,缓缓一声叹,“快哉。将军果真不与我同桌饮食?”

鬼面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酒盏还搁在桌上。

他日日都来,也没什么话,不过饮一盏酒,或一杯茶,短暂歇上片刻便走。郭显却从不因此意外或不满,任来任去,仿佛与他有什么默契一般。

起初旁听的从人还支起耳朵,想听个只言片语,好回头报说与赵芳庭;渐渐地从人连看也懒得看一眼了。

果然,这一杯酒后,鬼面人抱拳一礼,转身便辞。

从人对他每日匆匆来去的行径,只领会出一种含义:这是例行的视察,为的是亲瞧一眼这位殿下是否还活着。

他走后,郭显独自饮食,这一顿便再没受搅扰,直到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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