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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 89 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1 / 2)

第89章第89章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散方一事,查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事关应怜的名节,此事对外被压下,只声称是误食;对内,以鬼面人为首,主张彻查,理由是自己也被卷入其中。

很快,人便被揪了住。一审却得知,此人是个吃喝嫖赌的货色,常在府署里外做些不黑不白的倒运买卖;近日因赌坊里欠了债,偶一次得见应怜,见其美色,心中大喜,因此起了做人牙子勾当的心思,便特特兑了一瓯散方酒,想着迷晕了她,摸黑弄出去,卖个好价钱。

这样漏洞百出的说辞,拿来唬唬外人还行。当事者几人听了,只觉狗屁不通。

“若如此,鬼面将军为何被人支去厢房?宗契又为何收到通风报信?”单铮瞧完了口供,扔在一边,对结果并不满意。

下头只得再审。

不想那贼子被提在府署大狱中,隔了一夜,竟服毒自戕了。

狱卒胆战心惊,全然不知那毒他从哪儿得来。单铮被惹怒,本令彻查,却被赵芳庭拦住。

“这事已然闹得几日来人心惶惶。倒不如做个囫囵官司,人既畏罪死了,便就此了结。”赵芳庭私下与他道,“犯案何人,我心中已有眉目。此事瞧着是冲柳娘子来,实则她不过无辜受祸,幕后人想挑起咱们兄弟之间的纷争罢了。如今人心初定,正是每位头领都大显其才之时,损了哪一位都不好。总之柳娘子人没事,哥哥不若下回议事时,对兄弟们敲打一番,那幕后人若聪明,一时便会约束自己。”

单铮对这糊里糊涂地结案自是不满,只是心知赵芳庭说得并不错。人心相隔,虽互相称兄道弟,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龃龉便多。如今只是一桩犯了案的官司,那潜藏人心底、没来得及犯的官司还不知有多少。水至清则无鱼,他作为百将之首,求的并不是个黑白对错,而是大差不差地齐心协力。

便依着赵芳庭,独独将宗契与鬼面人两个叫来,好言劝慰了一番,苦口婆心地将此事就此揭过。

应怜那处自也是要安抚的。恰时值八月中秋,单铮便借着节礼的名头,将与她的礼单加厚了七八分,本想派个人去言语宽解几句,待要用人时,才发现无人可用。

按理说此事该教自家女眷出马,问题就在于,他孤身一个,哪来什么女眷?

想来想去,此事还要烦劳折柳。一来她与应怜相识,关系还不错;二来折柳如今也还住在府署里,上下人等皆心中默认,这便是单铮的女管事。

人选定了、礼单定了,单铮来回一寻思,察有无遗漏,便忽想到了那只白鹤穿云枕头。那是折柳送的,枕上果真舒坦。

而在舒坦之外,他更时时闻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香,也不知是她常簪花,茉莉、素馨、钵莲、桂花、梅花……不知是哪一般,总之是他说不上的清幽幽的暗香。

单铮自己已是上三十的男人,寻常人家在这个岁数,儿孙也已有了,妻妾更不必提。单只他孤家寡人,自从十多年前,新婚的发妻死后,便再无续弦,也不爱沾花惹草,于那男女之事,便寡淡了下去。

分明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这枕头上的香闻多了,他却无端又生了些火气,自家草草解决时,也好生纳闷。

许是由物及人?

不过那折柳娘子确是生得好。她……

不知是哪一回清晨醒来,梦魂里极尽宣泄,睁眼后,亵裤里冰冰凉凉,单铮黑了脸。

他不是圣人,也有偏私的心,一面鄙弃自己时,想着某回见她,只伶仃几支鲜花簪鬓,便又心口不一地挑了些妇人常爱的首饰头面。

·

折柳收到了节礼。

前日里为应怜送去厚厚一份礼单,与旁人一比对,丰了不少,她便晓得是为补偿前几日受惊所得;这会子自己也收了节礼,一眼瞄过,却稀奇起来:莫不是府署里弄错了,她这礼单怎与应怜的所差无几?

上头又多出不少金银翡翠的首饰簪环来,都是时下的新式样。

本着“老老实实做人,一个子儿都不敢多拿”的折柳,忍着肉疼,划去了礼单上的半数,将那些个首饰仍交还给了库房。

虽说出入账名目对不上,库房本着“不拿白不拿”的规矩,又将这些样做进了与旁人的节礼中去。以致中秋后某一日,单铮去某位弟兄家饮酒,女眷出来相见,盈盈下拜时,他便一眼识出,此妇人头上戴的,正是他为折柳千挑万选的一根花簪。

他便吃了一肚子酒,又吃了一肚子气回去。

折柳这头哪里晓得,她过于小心翼翼憋着做人,生怕哪一日被揪着错处,撵出府署去,因此务必要巴结单铮格外殷勤。

思来想去,她决定为他亲自做双鞋。

——衣物鞋袜,总做不出错来。

说干就干,这便买来细布料子,拾起了好些年没动过的针线,寻了个散值的饭后黄昏,去找单铮比量鞋底子大小。

单铮忙了一日,这会子果得了闲,正坐于庭院,亲手擦自个儿那杆精铁枪。

这是祖传的一杆宝枪,枪头不知挑过多少颗黑心肝,枪身不知饮过多少歹毒血。如今擦来,依旧寒光朔朔,摄人毛发。这擦拭的活计,他并不假手于人,擦枪尖枪身时,向来沉默专注。

从前每每此时,他的确心无旁骛;只是自见着那根花簪,得闲时他便多生了些游移不定的心思。

她不收?还是收了,却不喜欢,抹头就给了旁人?

穿金戴银惯了,瞧不上?

折柳来时,一眼便见着庭院石桌凳上坐着的男人,正闷头擦枪,余人一个不见,按惯例各忙各的去了。

日色斜照已渐渐颓势,单铮那一头显眼的暗赤色头发便也随之黯淡下去,倒勾勒出几分庄重沉稳。他眉眼低垂,院门口遥遥望着,并瞧不见细致的五官,却无端透着一股子俊美勇武。

兴许是由于身材好,蜂腰猿臂,衣下也不知多壮慨。折柳默默品评,垂涎完了,敲了敲门,进到院中来。

单铮望了她一眼,眼中风暴一霎,却不露于色,甚至有几分冷峻。

板着脸到底太煞人,他终究向她点了点头。

折柳多会瞧人脸色,一望便知他心情似不大好,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有些忐忑,摆上笑脸,道:“将军这会子不忙?”

“嗯。”单铮应道。

“我近日买了些料子,想着为将军做双鞋。”她迎着他淡淡的面色,温言软语,话里便携了一股子正经人家学不到的风致,“只是不知将军尺寸,可否比量一下?”

她款款近前,惯会拿一双色授魂与的眸儿瞧人,眼波稍一流转,便泻出七八分江南水乡风韵。

单铮哪里斗得过她,只觉硬梆梆的心也不知怎么,教她哄了两句便软了,不知不觉顺着她话应承了,“你量吧。”

她笑了笑,款款蹲下身来,在她面前,在他掇地的枪杆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软地微微搭在他脚踝的腿绷上,略擡一擡头,用眼梢示意他伸脚。

单铮微岔开腿,顺从地伸出一只脚。

折柳细细柔柔的手指尖搭在他脚面上,只觉绷得十分之紧,却不因那腿绷,而是他整个身子绷得都紧。

微一擡眼,她瞧见他抿得直直的唇,沉默不动的神色,以及隐约微红的脸面。

他居高临下地暗自紧张;她低眉顺眼,发号施令:

“将军放松。”

放松与比量尺寸有何干系么?单铮有些恼怒地想。

他强使放松了身子,见她垂头不递来一眼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失望。

鞋履在脚,本不应该对她触摸有所反应。单铮却莫名觉着微痒,仿佛她指尖下每一停顿,都搔刮在他皮肤上。

折柳倒是不敢闹什么幺蛾子,只是低着头,认真地一拃一拃地比量,只觉比一般男子的脚更长一些,便顺口拿了惯用的哄男人的话,夸了一句,“将军雄伟。”

单铮轻咳了咳。

一会儿,听他在头顶开口,似很不经意,“上回那些簪子,怎么不戴?”

折柳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头鬓,今日是两朵水红的钵莲,已是很艳丽,一时不明他话里含义,斟酌再三,不大确定,“什么……簪子?”

“你没收着?”单铮却问。

眼见着他眉头拧起,折柳终于回过味来,恍然大悟,“您是说节礼的那些?我原以为是礼单弄错了……难道是您……?”

她过于欢喜的眼眸瞧得单铮又有些脸热,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是将军独自赠与我的?”折柳恍然有如获至宝之感,却想到它们俱以交归库房,追悔不叠,“可惜了,不知我还能不能再要回来……”

单铮不由道:“无妨,我再买便是了。”

折柳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大姑娘,晓得他是什么意思,只没成想,有心搭上他,闹了个笑话;如今没那个心了,他却上了勾。

一欢喜之下,从前风月里那股子轻佻习性便带了出来,嫣然一笑,依旧跪在他脚边,指尖却一点点顺着小腿,攀上了膝,又似有若无地向上头划,半依偎半挨蹭,黄莺似的嗓儿,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奴……只有这花儿,便不好看了么?”

原以为单铮怎么也不是那等直眉楞眼的半大小伙儿,她搭梯子,他不就顺势上了;却不料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片刻却如受了莫大震惊似的,蓦地一发起身,躲避了她的依偎,还不忘攥紧自家那杆祖传的精铁枪。

折柳搭了个空,险些扑个狗啃你,也无不震惊地望着抽身早在几步之外的单铮,“你、你怎么了?”

“娘子自重!”单铮面色数变,最后竟黑了脸,仿佛意想不到栽了个跟头似的,三分尴尬七分恼,“我拿娘子作朋友看待,娘子不该自轻自贱!”

“……自轻,自贱?”折柳气笑了。

这狗男人,到底晓不晓得他在与谁说话?

她可是十年前的魁首!

“你嫌我老?”她咂摸他究竟什么意思。

单铮莫名其妙,有一种夏虫不可语冰之感,“我何曾嫌你老?”

“那你是嫌我不是良家子了!”她望着他薄怒的面容,心下一恍然,方才色令智昏的欢喜,这会子醒悟过来,又逢了杳暝天色,瞧他铮铮的英武筋骨,喟然叹了一声,“也是,你何等样英雄人物,平白被我这样的风尘女子拉低了品格。”

“我不曾嫌你……”对上她,单铮才懂何为力不从心,总觉出口的话句句是错,“不,你是否良家子,与我有何干系?我又不娶你!”

折柳哼了几声,离到院门口,心内更是堵了一口气,思来想去,仍是觉着单铮抹不开面子,若不是要和她好,谁家平白无故送那许多首饰?

“不过求个男欢女爱,谁个真要你娶了?”她愤愤怼回去,“若要娶我,那几支头面簪环可不够做聘礼!”

越说越没谱。

单铮全然不解她脑子里装的什么,只得哑口无言地瞪着她离去。

老鸦啼起聒噪粗噶的鸣声,嗤啦从一棵树梢划向另一棵,嘲笑着树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鸟之间还大。

折柳本是来比鞋样,却不肯承认自己会错了意,吃了一肚子憋回去,跺了跺脚,恼了脸扭头便走。

走出几步,忽一下想到自己还住人家屋檐下,真把他惹毛了,可没好果子吃;一想到万一自个儿当真流落街头,还得连累秾李与吴官人,再多的恼,全被这一吓惊散了。

她暗骂自个儿嘴无遮拦,登时回过身几步又来在他院门口,探着脑袋服软,不想正对上单铮魁大的身量,却是他追到了院门口。

两下里各自开口,眼瞪着眼:

“鞋还要么?”

“簪子还要么?”

折柳眨了眨眼,方才憋在心里的那股气,猪尿泡似的瞬间被扎出个口子,再鼓不起来了。她噗嗤一声,对眼前这人登时又爱又恨,再也不敢言语上挑逗半分,却还端着架子,应了一声。

单铮也“嗯”了一声。

折柳得了他三分脸色,心里头又开上染坊了。

看吧,他就是拉不下脸,就是假正经,男人么,哪有不好美色的?

她勾起三分似笑非笑,虽不敢多明显,却飞花月影般轻飘飘地眼眸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转身便走。

这一回不是恼着脸去,而是一步三摇,慢悠悠、轻细细地背着他走,把个平生所学,最纤细的腰肢、最曼妙的风姿全凸显出来,务要教他晓得,她折柳,是能让天下男人享到最快活的福的温柔乡。

直摇摆到了十几步外,她自认那背影足够销魂蚀骨了,终究没忍住,弱柳扶风般,搭着一只廊柱,风情万种地回头,瞧他究竟有多看直了眼。

院门口空空荡荡,树梢过墙,晃晃悠悠,老鸦也没忍看这萧索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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