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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此身纵在绣闱里,养一般……(2 / 2)

他说着,将串钱的绳儿一把挣断,微微一笑,“这些,就当是我酬谢的定金,众位拿去分了便是。”

也无人看清他使的哪一手,但见掌心当空一抛,撸下来的铜钱如雨,均均匀匀地下了一阵,喜得村人哄抢着去抓去捡。

只那赵阿大腿脚不便利,被挤倒在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低头去找,却只抢得一二文,肉疼地收了。

众人伏地间,宗契看向应怜,见她噗嗤一乐,又对自己点点头,好教放心;一霎会意,只觉她虽身不与携行,心却与他同去,不禁心气一清,爽豁陡生,笑出声来。

那笑声惊动栖鸟行人,引得村人擡头去望,却只见他大踏步而去的背影,飒踏放达,行囊在背、铁棍在肩,如仙山沧海,巍然渐遥,隐没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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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怜今日被好一番打扮。

村人到底淳朴,得了宗契钱财,又惧他威势,东家端来珍藏大半年的勃荷拌蜜水,西家送来早备了守岁的胶牙饧;又有那养女儿的人家,拿了女娘用的掺了豆儿的米粉,并丝绵胭脂,俱是平日里舍不得用的物事,这时一股脑都为她妆上了。

本要将她擦得白惨惨的,再腮上匀两晕,好歹教应怜给按下,不用人来,自个儿稍加点饰了,又挑得些米粉与一角胭脂匀在素净帕子上,试到浅浅的檀色,再在腮下过了两遍,即是粉妆凝露、雨过桃花。最末点唇,只以小指指甲将胭脂挑了,微微一润,便画龙点睛,半唇樱桃映到人眼里,曳人心波。

杨氏在旁瞧着,是恭维也是叹服,“娘子这么一画,更是嫦娥一般的人物了!”

另有几个妇人,心知肚明的,也来说尽好话,不外乎应怜得了福气,能侍奉神仙云云。

杨氏看在眼里,却又急在心底,趁着人说话,偷偷退了出去,寻到隔壁坐着的自家女儿,气恼道:“你总得想些法子,不教人比下去!她这么妖妖娆娆搁崔府君跟前一站,他哪还能想得起你来?”

说着,在杏娘跟前踱步,又唉声叹气,又疑心应怜与宗契二人来头,“她那样会妆扮,想是家中素来有胭脂妆粉的,必是富贵人家女眷。法师竟这般轻易就舍了她……你说,那法师当真是个厉害人物么?我瞧他怎么恁般惧怕崔府君!”

她女儿只坐于床前,听她絮叨,微微扯了笑,竟三分讥嘲、三分幽怨,“崔府君不是神仙,法师却是高人。”

“你嘀咕什么呢?”杨氏没听清。

“我说,娘您实在胆太小。崔府君再是如何神仙,他也是您女婿。”章杏娘仍是浅笑,道,“先来后到,我与他好了一两月,便是他大娘子。任后头他和谁好,那都是小的。他要纳小,我做大娘子的,怎能不在场?”

一番话糊得杨氏去捂她的嘴,半晌惊魂未定,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你昏了头了!什么前后大小,你惹上这么一件糟心事,还能活条命已是天大的幸事了,你竟想瞎了心要做什么大娘子!”

章杏娘被捂得说不出话,只一双眼湛湛地瞧望她娘,不知是不服还是悲哀,只如冬日阴了的天,纵还亮着,却再不见一丝日光。

原来说到底,丑事就是丑事,便教她欺人欺己,又神又鬼,心底里,终究是水洗一般儿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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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章杏娘携了应怜,踩着不化的积雪,顺着林间小径,到得府君庙前。

冬夜里最是寒冷。应怜眼前是黑黑灰灰的幢幢林影,只有轮廓,不见行色,唯一能分辨的便只有呵出的寒雾,一晌消散,又是浓重得压死人的夜。她问章杏娘:“你怕么?”

对方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怕里头。”

应怜一颗心又颤晃得没底,好似悬在深渊中途,不得上也不得下,禁不住四望,心道也不知宗契躲藏在哪里,也不知他瞧见自己了没有。

挨不过,只得进庙。

崔府君不爱光火,也不许人点灯,故庙里却比外头更黑。应怜只见府君像连着庙高的影儿,往项上看,仿佛又生出一个脑袋,才晓得是人将它修葺了,复又涂抹那一脸花花采采的眉眼,高高在上地睥睨她们。

应怜不知该做什么,章杏娘拉她跪下,只在两日前那草铺旁,说开话去,“府君,我们已来了。今日我擅作主张,也来侍奉,望府君莫要责怪。”

她却不如上回那般啜泣,平静了许多。

起先并无回应。正提心吊胆间,忽有阵风影轻动,似是什么东西滑将进来,然左右皆望不清,只陡然惊得人心一颤。

应怜喉头发紧,忽从神像后,传出一道声响:

“恕你无罪,既然来了,一并留侍吧。”

她猛地望向前头,几步之外,却伸手难辨,也不知对方又怎样瞧清自己,但觉前头发了一声笑,那笑里十分的惊喜,又一般猥鄙,教人可憎。

一刹脚步声动。她终于隐约瞧见,一道黑影不辨脸容,从暗里分离出来,停在她跟前,伸手来捞。

应怜下意识躲闪,却生生又止住,便被那影儿急不可耐地捞了个满怀。

霎时恐惧、憎恶、厌弃,百般恶念涌上心绪,若手边有刀,她想是血充颅顶便要拿来乱挥;眼前也花,只觉身不在破庙,却又回到青玉阁的柴房、莲台寺的暗室,教人作弄、践踏。

她狠狠掐一把手心,猛地刺痛,回过神,想起早已练过千百遍的话,又想着宗契许就在侧,总不能事到临头,教他看了笑话。

便又忆起曾见的度尘之与那李大官人,数般调笑。她依样画葫芦,抵了那欲来狎昵的头颅,轻掐了那手臂一把,虽还带着些颤音,却与他周旋:“你就这般亲热一个、冷落一个不成?”

那人才想起章杏娘还跪在一旁,只眼一搭,那女娘已乖顺得不得了,自起了身,不咸不淡地哼道:“府君有了新人,便全忘了我这旧人。”

“什么府君,你平白和他好了一场,却连他是人非神也不晓得。”应怜与她一唱一和,搭过话去,“我是不信那一套的。我素来爱那风月之事,若不是你道他有三个,我还不来呢!”

她脸烧得通红,起了头,却越说越顺畅,所幸深夜里想那头也不能十分瞧清,便厚着面皮又笑了起来,向那好似愣住了的“崔府君”招招手。

那影儿果颠颠几步便来,急了性子,捞定一个,口中道着“先恩爱了这一宵再说”,却迎面被应怜一推,教他唤那两个弟兄来。

“做什么与我装神弄鬼?我俱已知晓了,你们一行有三个,是也不是?”她做那般欲拒还迎的姿态,携了章杏娘,道,“我也不与你耍那三家分晋的乐子,咱们来个‘二桃杀三士’:你们三人,却只得我们二人,谁先到先得,如何?”

那人兀自迟疑,应怜便再加一把火,“怎么,还怕有埋伏不成?我实与你们说了吧。我本就不是良家女,哪有良家女跟着个和尚的?我与他是私奔出来的,只因他耍光了钱,如今落魄,我不愿再跟着他;又听闻你们哥仨,想着你们或是哪里的英雄,有心来投奔你们。你们收是不收?”

一番神鬼糊弄人的幕布揭了去,那人便笑起来,不再装神弄鬼,呼哨一声,待影动人至,果真是一行三人。

那人指了应怜道:“这是个伶俐的,不成想咱弟兄几个,这里竟能逢着这样的国色!”

一晌几人俱笑,便来耍乐。

时机正至,应怜再不拖延,当下“哎哟”一声。她声音本就脆,在清寂的夜里听来格外尖亢,蓦地叫声半落,早已见一身影疾风而至,如山岳移向前来。

他却不似被她唤来,而在此候了许久。瞬发一刹,她心领神会,被围在几人当中,当先手往外一指,“你们瞧,那是什么!”

电光火石,便教人想反应都来不及。四围又黑,应怜同章杏娘两个,两双眼愣不比个瞎子,什么都还没见,只听“嗨呀”闷声呼痛,已是砸倒在地一个;另两个吃了一惊,折回身便要动作,却一个是要跑、一个要来扛,都无人来顾及两个女娘。

那黑影端的比鹰还快,却比鹰更沉势,几发乱闪,拶定一人,擡脚一踹。便听“咔嚓”毛骨悚然一声脆响,伴着剧痛呼号鬼一样的叫喊,又一个“崔府君”直挺挺扑倒在地,正在应怜二人脚边,却是折断了腿。

那人尚自蠕动哀叫,应怜一面害怕,又陡然生起些恼怒来,一脚又踢过去,将他踢远了些。

最后一个刚窜至庙门,一记长物倏忽破空怼来,将人怼得一踉,头便磕在新修的门槛上,一言不发便昏死过去。

山影这才站定了,俯身拾起家伙,便是惯常不离身的镔铁棍。

前前后后,尚不及从一数到二十。

应怜惊出一身冷汗,忽又欢欣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虽瞧不清他十分眉眼鼻唇,那轮廓却于她贯熟在心,再辨不差的。

“宗契!”她叫道,已随声而至,到他跟前。

寒夜里他一身暖意,热度顺着每道筋骨毛孔散发出来,融去一室凛寒,手臂一紧,却是她已攥住了自己衣袖,架势里十二分雀跃,更全然信赖。

“你还好?”他问。

应怜点头。

几人合力,将动弹的、不动弹的一并捆了。宗契一手一个,应怜与章杏娘两人攥定一个,拖死狗死猪也似将人弄回了村。

这一夜又是惊心动魄,整个伏牛村的人都未阖眼,都来瞧那鼻青脸肿的三个“崔府君”。

一时群情激奋,尤其是送过女儿的人家,少不得抄了棍子,对着便一顿好打。实在末了被宗契拦住,否则当场便打死了去。

“明日一早,将他羁到州署里去。”宗契道,又拖了半死不活的三人,寻个猪栏里关了,“少不得再打几十脊杖,是生是死,神鬼决断罢了。”

众人愤愤,碍于这去而复归的法师本事了得,一人竟真降服三人,各自俱不敢造次,依旧扶老携幼地散了。

那养猪的圈栏上覆着茅顶,下铺着干草。四条腿的畜生已没了,如今关得三个两条腿的进来,都还有一口气,哼哼唧唧的,也是应景。

一晌人散得干净,应怜却没走。问那几人,“你们说在此等人,等的是什么人?”

几人仍是哼哼,只不答言。

宗契将镔铁棍这里跺一跺、那里敲一敲,浑似很不经意的样子,向应怜道:“你不晓得,这样的人,最是像那庙里的钟。你不敲他几下,他是死都吐不出一个字的。”

说罢,作势便要翻进猪栏,再敲打一顿,吓得里头嗷嗷直叫,还没怎么着就招了。

“咱们等一个路过的下官!他要去江宁府赴任,咱们衙内就教在此专候,通禀消息!”一个告饶道,“我几人只是贪些女.色,并不曾坏人性命!还把了钱与那些女娘呢!爷爷饶我!”

应怜听得蹊跷,忽又记起些事来,忙问:“你们等的那官人,是不是姓吴?”

另一人忙不叠地应答:“是、是!姓吴,叫吴览的,因他与我们衙内有仇,恰此次衙内领了押赐两浙路衣袄的差遣,正得知他的消息,晓得他赴任必经此处,故早早教咱们等候!”

他几个说来说去,却以为应怜晓得那官,当是与主人有旧,竟都来求她。

“你们衙内姓甚名谁?教你们等,若等到了,他待如何?”应怜也不分辨,一晌粉面上寒了下去。

宗契瞧她异样,心里也纳罕,不知是不是今夜一遭,她又长了三分胆气,这模样倒颇像个女中豪杰,瞪眼要劈了活人一般。

那几人只道他们衙内唤作袁辘,是个知江宁府的州官之子,至于等着了吴览,又要如何,实在说不上来,只因一则这几个并不是心腹人,否则也不会被遣来干巴巴地等;二则野花迷眼,做得个野神仙,竟乐不思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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