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孤来喝避子药
寝宫外,慕晴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房中的动静。
慕风突然出现,一掌拍在慕晴的肩头,“就知道你在偷听。殿下交办的差事办完了吗?”
慕晴并未理会兄长,而是竖起耳朵,蹙眉问道:“好像很激烈。”
慕风板着脸训斥,“轻浮孟浪,女孩子偷听人家夫君的墙角,成什么体统!”脸一红,小声说道:“太子殿下爱慕太子妃已久,终于娶到了季娘子,必定是琴瑟和鸣,如鱼得水,闹出的动静大一些也很正常。”
他觉得偷听主子洞房实在不妥当,他一把将慕晴拉开,“好了,别偷听了,说正事。”
慕晴道:“陆文瑾跑到樊楼大醉一场,之后便醉酒纵马出城,遇到意外。”
当然这个意外却是人为,
是太子殿下为陆文瑾送上的第二份大礼。亲眼见到心上人嫁人,陆文瑾深受打击,暴雨夜一直东宫门外躺着,好几次差点被人踩在脸上。
慕晴暗中跟着他,直到四更天后,陆文瑾终于起身去了樊楼,他喝得酩酊大醉,在雨夜纵马,发疯似的在雨里狂奔。
慕晴也策马跟上,跟出了城外,他在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两指用力一弹,往马腿上打去。
马被石子打中,跌跪在地,直接将陆文瑾甩了下去。
陆文瑾几次三番伤害季明瑶,季明瑶是天底下最好的太子妃,也是最好的主子,将她当成家人般对待,若非太子嘱咐要留陆文瑾性命,她一定会宰了陆文瑾为季明瑶出一口恶气。
又想着陆文瑾会武艺,多半也摔不死他,未免浪费大好机会。
太子已经娶了太子妃,下一步便是夺位了。
沈家一直虎视眈眈,长公主虽然一直未有动作,但东宫打探到一个月前鞑靼王入京应是找过长公主,恐怕长公主和鞑靼有所勾结,图谋江山。
永王之子裴寂虽然被抓住并处以极刑,但他身边最大的谋士文铮先生下落不明,恐怕也在暗中布局,想将牢房里关着的那位放出来。
东宫危机四伏,不能有片刻的懈怠。
“兄长不会真的以为殿下同太子妃是在圆房吧?”
慕风大为震惊,不禁脱口而出,“不是圆房,难道是打架么?”
慕晴看了一眼兄长,觉得兄长虽然对男女之事半点都不开窍,但在有些时候还是很睿智的,比如此刻,他能一眼便看清寝房中发生了什么。
太子和太子妃就是在打架。
寝宫中。
裴若初紧握着季明瑶的手腕,冷眼看着染血的发钗,“如此,瑶儿解气了吗?”
“若瑶儿不解气,瑶儿尽管往这里刺。”
他褪去了衣裳,鲜血从胸口溢出,握住季明瑶颤抖的手,正要往胸口刺去,季明瑶惊得大喊出声,“你疯了吗?”
裴若初看着季明瑶却笑了,“从见瑶儿的第一眼起,孤就已经疯了。”
明知自己注定走的是一条孤独之路,明知自己不能动情,他无数次告诉自己他对季明瑶只是报恩,无数次提醒自己该履行承诺,为她昨寻个品貌端正的好郎君,可当他见到季明瑶与对齐宴笑,送沈璃护腕,传出同齐宴成婚的喜讯,尽管是假的,他依然嫉妒成狂。
他苦苦克制,却一再失控,最后只能任由自己越陷越深,任由自己沉沦。
他想他早就疯了吧。
他只季明瑶不会受他摆布,不喜被人欺骗,他依然想尽千方百计,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怕他争不过。
季明瑶扔了手中染血的钗,像是看疯子般退了几步,然后缓缓蹲在墙角,抱膝,将头埋在臂弯之中,“可我早该知道的,你工于心计,凡事皆可利用。你和陆文瑾并无不同,他迫我嫁,你设计谋娶。”
可笑她却对他抱有期待,想着他既然跟了自己一场,她会好好待他。
季明瑶难过地说道:“我那日认真地考虑了你说的话,你说想和我住在一起。我也觉得既然我养了外室,便要对你负责,将你安置在外宅之中。为此,我还特意去挑选了一个宅院,也为你挑了一间房。想着你跟我好一场,我也答应过要宠你,会给你最好的。”
“但没想到你竟将我戏耍一番,策划了一场替嫁的阴谋。我是你陷阱中的猎物,还是你关在笼中的雀鸟?”
世人都被他那温和儒雅的外表骗了,本质上他也是个疯的,疯到设计让自己的太子妃替嫁,疯到算计沈家,算计镇国将军府,算计所有人。
与陆文瑾不同的是裴若初却将自己疯狂的一面藏了起来,再戴上温和的面具,他伪装得太好了,将所有人都骗了。
裴若初小心翼翼地靠近,想将她抱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却又怕将她逼急了。
“可是瑶儿啊,若我不逼你一把,你真的会愿意嫁给我吗?”
“瑶儿只想养外室,只想同我一时的欢愉,从未想过负责,从未想过要同我天长地久,对不对?”
季明瑶终于擡头望向他,惊讶他竟然猜中了她的心思。
裴若初自嘲一笑,“瑶儿只想睡孤,并不想负责。等到他日对孤失去新鲜感,厌了我,便会毫无犹豫地弃了我,我说的对吗?”
“你……竟然知道。”季明瑶心事被戳穿,有些心虚。
可算计她,做了过分的事的是裴若初,她为什么要心虚,她便是不嫁人,也不是什么罪过。
况且如陆文瑾和裴若初那般的,那婚姻去算计,去强迫的,她不想嫁。
裴如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笑得苦涩,他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他的瑶儿根本就不喜欢他,因为不喜欢,自然不愿嫁他,自然从未想过属于他们的未来,有朝一日,当她腻了,会彻底弃了他。
从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天,她随时随地打算抽身离开。
正因为裴若初看得透彻,才打算逼她一把,想用一纸婚书束缚住她,强行将她留在身边。
但裴若初又不敢逼她太紧,他的瑶儿会反抗,会逃,这可不妙。
既然已经设计娶了她,他必定想尽千方百计,也要将瑶儿留在身边。哪怕是哄是骗,哪怕去跪去求。
见季明瑶好似安静了,裴若初半跪在她的面前,轻声哄道:“虽然我们成婚了,可我依然可当瑶儿的外室,若是瑶儿有需求,我们依然可以像从前一样偷偷摸摸的幽会,像情人般的相处,瑶儿不必有任何负担。”
季明瑶道:“那不一样。”
不管怎样,她和裴如初已经行了夫妻之礼,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更何况他的身份是太子,太子如何能当她的外室。
裴若初好似看穿了季明瑶的心思,“瑶儿知道吗?能当瑶儿的外室,是孤三生有幸!瑶儿什么时候想我了,都可像往常一样,我们一起约会,我愿意服侍瑶儿。”
季明瑶认真想了想,“殿下真的还愿意当外室吗?”
“愿意与我偷偷摸摸地不见光?甚至不被世人承认?就像以前一样?”
裴若初看着那悄然转动的漆黑眼眸,心想他的瑶儿恐怕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要算计她。
没办法,太子妃是自己好不容易娶来了,也只能宠着了。
“这可是殿下自己说的,殿下可不能赖账啊!”
裴若初温声说:“孤一言九鼎。”
季明瑶想了想,又道:“既然殿下提出要约法三章,那便要白纸黑字立下字据,需得殿下签字画押生效才行。空口无凭,可不许抵赖。”
裴若初眼神宠溺温柔,“好。”
“我有三个条件,若是太子殿下答应,我可以考虑暂时留在殿下的身边。”不过之后她还是会离开的。
裴若初道:“阿瑶说说看。”
季明瑶走到桌前,提笔在纸上快速地写下了第一条,
“殿下不可为难兄长和沈娘子。沈娘子身份尊贵,养尊处优,却因为殿下的好计谋,被迫背井离乡,在外流浪。”
也不知她和兄长到底怎么样了?
“请殿下尽快还沈娘子清白,想办法让她尽快回京。”
裴若初抚按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和季兄私奔,其实是沈淑宜的谋算,孤虽然利用了她,利用了沈家,可她也利用了孤。”
“什么?”季明瑶惊讶地问道,“怎会如此?”
沈淑宜是沈家的嫡女,好好的沈家不呆,偏要同兄长跑去到处流浪吃苦么?
裴若初上前替季明瑶磨墨,见她字迹娟秀却不失力道,字如其人,虽然看上去柔弱,却性情坚韧倔强。
“沈淑宜不是安分的性子,这些年在沈家过得压抑又痛苦,身不由己,就连婚姻大事,也不由自己做主。还被关进家祠,差点被打得半死,早就想要脱离沈家,离开京城,向往更为广阔的天地。”
他替季明瑶披上一件绣着梨花的披风,“早在三个月前,沈淑宜便同孤做了一场交易,她助我等到想要的,条件是三年后,孤与她和离,还她自由。”
“那日陆文瑾利用程湘设计引出季兄,趁机将季兄药倒,再送到沈淑宜的闺房之中,事发后,孤去沈家的家祠见过沈淑宜,她却难掩喜悦,不仅主动承认对季兄早有私情,还想让我帮她,助她逃离沈家,助她去到季兄的身边,她虽愧疚未能守住三年之约,但从不后悔对季兄生了感情。”
“后来她得知孤也没打算遵守什么三年之约,打算让瑶儿你从沈家出嫁时,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季明瑶也没想到沈淑宜竟主动提出和兄长私奔。
那日在破庙里沈淑宜为她挡刀,季明瑶替她包扎之时,见到沈淑宜的手臂上还有陈年旧伤。
如今想来,必定是沈淑宜的父亲沈国公待她极其严苛压抑,沈淑宜在沈家也过得不开心吧。
也难道沈淑宜想要逃离沈家,宁愿在外流浪。
“沈淑宜想陪着季兄一道前往边关战场,她说这辈子活的压抑,被困在沈府方寸之地,被亲人当成棋子,当姑母沈皇后当成联姻的工具,这样的日子已经够了,从今往后,她要为自己活,鲜活而肆意地活着。”
季明瑶看向窗外那棵梨树,梨花洁白,花团锦簇,宛若枝头堆雪。生机勃勃,沈淑宜就像是不断向阳伸长的花枝一般,大胆追求本心,勇敢而肆意地或者。
兄长和沈淑宜的事东窗事发,原是陆文瑾设计陷害,太子将计就计,事发之后,太子名义上将兄长关进了诏狱,却将兄长保护起来。又借太子大婚,赦免了兄长刺杀陆文瑾的罪。
至于沈淑宜从一开始便想脱离沈家这个牢笼,离开京城是她心中所愿。
他们已经重返边关,这一路上,兄长也会尽心照顾沈淑宜,等到京城回归平静,太子继位,兄长可和沈淑宜便可重新回到京城,名正言顺的成婚。
裴若初名为算计,实则什么都考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