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盈忽然捂着胸口咳了一阵,待平复下来才道:“怎么不急?他那么蠢,上次在九哭境便弄砸了,这回要是在万魔窟暴露,惹恼了魔族,那小阿玄岂还能有命在?你不急?”
玖洏忍笑道:“急,我急还不行么。我再不急,你怕不是又得咳一阵。”
偷笑完,玖洏才转而正经道:“我可是知道你有分寸才说的,你伤得这般厉害,可别冒冒失失地追去,好歹找个保命的法宝再说,别一起都折在那了。”
阿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貍,大声叫道:“一起什么一起!谁要追去!我还去须弥山呢,才没工夫管他!”
说罢,她便驾着云,逃也似的飞走了。
玖洏在后面噗嗤笑出了声,等看着阿盈果然稳稳当当地乘在云上,方才转身回度朔山去。
阿盈来到须弥山时,已有佛门弟子在山门外守候。
为首那位尊者她恰好认得,正是先时她与花玦带花簌前来求医时,帮他们的那位元真子,是迦那的师兄。
元真子仿佛早已知道发生何事,阿盈拿出迦那骨灰时,他并无什么异样,只是郑重地接过,向阿盈屈身道过谢,便领她上了山。
元真子将迦那的骨灰送入大雄宝殿。
阿盈静静地等在殿外,没有进去。
也不知是为何,这回再次站在这里,听着佛音,闻着檀香,再没有上一回的心浮气躁,反倒平静得很,那些山下的忧愁烦恼,像是被秋雨打了一夜,静悄悄,清凉凉的,没有头绪的事,好像也冒出了个线头。
没有等多久,元真子很快便捧了个匣子出来。
阿盈疑惑地看着他将匣子捧给自己,问道:“这是……”
元真子答道:“此乃迦那师弟焚寂后的舍利子。”
阿盈更是吃惊:“尊者为何将此物给我?”
“是遵迦那师弟的遗愿,他圆寂前不曾对神女嘱托过何事吗?”
“是。”阿盈想起来了,“迦那尊者嘱托我将一物送去山河宫,却未说是何物,我还以为他是忘了。敢问尊者,为何要将迦那尊者的舍利子送给山河宫?难道是为了归来树么?”
“神女日后自然知道。”元真子不答。
“好罢。”阿盈点点头,不再多说,双手接过匣子。
正要告辞,元真子说道:“神女似乎伤得极重,可否教小僧瞧瞧?”
“劳烦尊者。”阿盈伸出手腕。
元真子诊过之后,与身后的小师弟耳语几句,那小师弟便一溜烟跑走了。
元真子解释道:“师弟去取药,还请神女稍候。”
“好。”
阿盈与元真子到一旁大柏树下的大石桌坐下。
小师弟很快便托着一炉香与一枚玉盒奔来。
元真子向小师弟道过谢,便将香点上,颇为歉疚道:“神女之伤着实厉害,小僧无能,无法医治痊愈,唯有为神女暂减一些痛楚。”
阿盈道:“那已很好了,多谢尊者。”
她打开玉盒,一股药香扑面而来,药丸是莲花状,通体碧色,入口清凉,吞下入腹,便觉一股暖意聚于丹田,再辅以这一炉香,不消片刻,神魂之痛便消解大半,撕裂的神魂也在渐渐弥合。
便纵是尝过不少丹药,阿盈也不由叹道:“真是灵药,果然奇妙呀。”
也不知这一炉香用的是什么仙葩灵草,闻之,教阿盈曛然欲睡。
元真子的声音响起在耳畔:“神女醒醒,此香还得清醒时才有效用。”
“嗯。”阿盈撑着脑袋坐直。
可这香实在太催人欲睡,像是在梦里,天一下子黑了。
好困……
不对!天怎么会黑?
阿盈猛地掐了自己一把,清醒过来,反手便将香炉打翻在地,挥出一把月照砂将之浇灭,又一脚踢碎石桌,对元真子大喝:“你是魔族!为何布局害我?”
须弥山何时被攻下的?真是要了大命。
“小僧不是魔族,”元真子的声音透出几分哀愍,“天帝陛下已逝……”
阿盈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此间。
面前一片狼藉,炉灰撒了一地。
即便早有预料,但此时日月无光,天地同陷黑夜,怎样锋利的言语、悲切的哀辞,也不及这黑夜慑人。
扑簌簌。
扑簌簌。
一只云牋鸟飞上须弥山,落在碎裂的石桌角上。
阿盈展信,上书:“阿盈师妹展信佳,魔族新君以神族毁若耶尸之名,集结魔军,卷土重来,师妹切勿再入虞渊,速回昆仑养伤,不可再出,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