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戈又是一愣,等他回过神来时,盈阙他们竟已在那边分起了果子。他环顾四周,忍着气问道:“少孙与少妃呢?”
南絮干咳一声,颇为尴尬道:“大约是在与上仙叙旧罢。”离戈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阿元与玖洏正混在盈阙周围那一圈殿下之中。
南絮看看身后一群不知所措的天兵天将,询问离戈道:“师父,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离戈气哼哼地归剑回鞘,摆正头盔,整整铠甲,“都给本座干活去!”
盈阙见他们都已分派了的活计,便不再理会他们。她从空桑兽的脖子上解下锦袋,里面都是粉扑扑熟透了的空桑果。
盈阙递给花玦一个,又一个个分送出去,空桑说着不用不用,却也一口啃了半个下去。
分给阿元时,花玦还记恨他拿剑架在盈阙脖子上,小心眼儿地让盈阙不要给他,阿元气得挑剑要与花玦比试,花玦叫嚣:“比呀!怕你不成?”阿元凶道:“比呀!就怕你拿不稳剑!”“你才拿不稳!”“就你拿不稳!”
玖洏扶额长叹,不忍卒观。旬波虚咳一声,阿元却吵得正兴,没有理他,旬波只得悄悄拨了拨阿元后腰,阿元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拍开花玦同自己抢剑的手,敛容正色。
盈阙见他们俩吵完了,方才认真地对花玦说道:“他是要救你,你不要任性,晓得吗?”
花玦乖巧点头:“好的。”
盈阙向花玦微微笑,这才给了阿元果子,又给阿元身后的扈从一一分送,特意对旬波道了声:“多谢。”旬波受宠若惊,忙称:“不敢!”
经过空心归了师徒时,想起因为他们,花玦挨了离戈一剑,盈阙便不愿意理他们。花玦本想着大家都是熟识,这对师徒又时常上门送东送西,便想要劝解,空心师父却主动拒绝了,他说:“有得必有失,仙果如此一大得,贫僧却无相当之物可以抵偿的。”花玦方思仙果对一凡人而言确实未知福祸,便也不强求了。
可是花玦依旧奇怪:“你们今日怎会到这里来?”
空心师父摸摸光秃秃的脑袋,忽然露出羞涩憨直的笑容来,连归了小和尚也红了脸。空心忍羞说道:“寺中生计艰难,我们师徒平日便常出来采摘草药,顺道寻些野菜回去,今日也非初次了。”
花玦倒是听花簌提过,空心师徒是为医馆供过草药的。
盈阙要给京沂果子时,被青蓦阻了,他说京沂犯了错正罚她呢。盈阙也不问是犯了什么错,只是想起京沂曾托她救的小白狼,便将白狼忘川脱险、不知去向云云告知了她。
还未等京沂多问什么,玖洏便已蹦了出来:“你刚说小白狼叫什么?”
京沂奇怪道:“他叫琅七呀。”
玖洏瞪大了眼睛,拍着少虞手臂惊道:“她说他叫琅七!”
少虞无奈地扯下了她的手:“听到了。”
京沂茫然不解,青蓦神情不善地给她解释:“妖族惟犭也狼王族一脉,方冠以‘琅’姓。”而妖王族就剩那么几头犭也狼了,都在不死都森罗王宫里住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头,野生野长的,真不知这胖鬏鬏出门一趟是怎么结交了这么个大麻烦,眼下她还心心念念地要去找那个大麻烦,真是头疼。
玖洏听了这么一会儿,便将事情猜了个六七分,当下便揽住了青蓦的肩头:“大师兄!妖族欺你师妹,还骗咱鬏儿,依师妹看……”叽叽歪歪,嘀嘀咕咕,说着还拉上了少虞与阿元一起商讨。
盈阙无意听他们说什么,却给少虞分了个果子,被他一声“阿盈”喊住。
盈阙回首,凝眉看他,却想不起来是否见过,也不知他是谁,于是说道:“我叫盈阙,我们并不相熟。”
青蓦玖洏见盈阙又如此耿直,正要出来调和,少虞已苦苦笑道:“原来你真的不是她。”
盈阙看他笑意难掩悲戚,似颇多苦楚伤怀,不解其意,未及深究,却听少虞告罪失礼,已改称呼,将她呼作仙友。
盈阙点点头走开了,走到那蓝衫男子面前,那男子又定定地看着她。
空桑赶过来替那男子说道:“上仙不记得他啦?他是三百多年前,在这儿顶撞上仙的那个西陵国君,名叫桓容,如今已登达仙途,正在小仙空桑之山上当值。”
归了倒吸一口凉气,在一群神仙面前还很拘束,不敢放肆,只跟他师父悄悄咬耳朵道:“哇!师父师父!那他岂不是我们的老老老……老国主呀!”
桓容被空桑提醒,向盈阙施了一礼。
盈阙哦了一声,掏掏锦袋却发现仅剩两颗空桑果了,一手拿着一个,左右看了看,还是递了一颗给桓容。
桓容察言观色,笑拒道:“多谢上仙之贻,不过我在空桑山上常能吃到,这些是带来给上仙的。”
盈阙摸了摸两颗果子,问道:“真的不要吗?”她确是不太想给。
桓容点了点头,没有反悔。这时花玦走了过来,从盈阙手上拿过果子,塞到桓容手里,和善地笑道:“莫要客气。”
说着,花玦牵住盈阙蓦然空出来的手,对她柔声说道:“阿盈,桓容仙友是客,又为我们送来昆仑令解围,我们不好失礼的,对不对?”
盈阙觉得有理,便点点头,也对桓容说道:“莫要客气。”
花玦又将自己的空桑果拿给盈阙:“不过丈夫理应对妻子好的,我的给你。”
盈阙觉得也有理,欣然接过,也将自己手上留下的那个拿给花玦:“那我的也给你。”
花玦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盈阙淳朴的好意,他们旁若无人地相视啃起了粉嫩嫩的果子。
玖洏拧巴着脸,直愣愣地盯着他们俩啃完了果子,方才一言难尽地回过神来,满面怀疑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果子,又擡头看了看旁边冷漠的阿元,最后慢慢吞吞地举起了果子,送到阿元鼻子下。
阿元惊奇地将脖子往后退了退,挑起眉头,一言难尽地看向玖洏,玖洏也是一副满腹一言难尽的疑惑的样子。
玖洏顿了顿,才干巴巴地说道:“咳,我头上的花胜松了,烦你替我拿一下果子。”
阿元未答,也未接,玖洏顿觉尴尬也无趣,讪讪地便要收回手,阿元却忽然擡起手,玖洏不自觉缩了下脖子,哪知阿元竟是替她重新簪了花胜。
阿元淡淡道:“好了。”
玖洏怔了怔:“哦。好的。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