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错不可怕,还有纠正的机会,如今她想看看犯错的人敢不敢直面昔日犯下的错。
烛乐身体猛然僵了一下,垂下视线。
她都知道了吗?
“之前在烈海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她把他的脑袋扳过来,他眼底还未收起的惊慌清晰地映在了她的眼中。
他的眼睛瞪大几分,脸上血色刹那间褪了个干净,双手紧紧捏着,颤声:“你都……知道了多少?”
“阿乐,别害怕。”她的声音轻柔,眼睛很亮,黑白分明,里面却并没有对他的失望,而是一种无奈又鼓励的眼神,是一种对自己教导的孩子走了错路的无奈。
正是这样的眼神,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底无所遁形,所有关于他身份的事情,他的真面目,彻彻底底的映照出来。
他看到了她眼底慌乱肮脏的自己。
她是容不得欺骗和玷污的,一股绝望的情绪压垮了他。他说出来,自己那副伪装出来的模样就会碎裂,她便不会喜欢自己了。
手不经意间抖得更厉害了,他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摔下去。
“不愿说吗?”冉云祉叹口气,“阿乐,纠正错误的前提是先承认错误的存在,我答应过你的,过去的事不会生气。但是你不说,就永远没有改正的机会啊。”
他低头无言。
“没关系的,发生过什么,我都与你一起承担。”她越是温柔,就越是衬托得他昔日犯下的错有多么不可原谅。
他嗫喏一下,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用过鲛人泪。”
悄悄的,试探着说出一点点,避重就轻。
鲛人泪的作用无论是哪一个,都是见不得光的手段,自己那副卑劣的模样,一定会让她失望吧?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过准备,事实就是事实,永远不可能被掩盖,晦暗的龌龊不堪的事情迟早是要暴露在阳光下。
冉云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烛乐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捏着被子的一角,咬唇继续道:“对江公子用过。”
她那么聪明,一说便心知肚明了。
“对不起。”
冉云祉没说话,摸了摸他的脑袋。
“还……还有……”话到嘴边,他又反悔了。
说吗?如果说了,她继续问下去怎么办?可是不说,万一被发现……
他顿了顿,咬牙继续说下去,“对……对你……”
犹犹豫豫,吞吞吐吐,一句话迟迟说不完整。
冉云祉用食指按住他的唇:“我不怪你对我做的事,我知道你有些事是被逼无奈,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就足够了。可是我不能替江兄做出原谅你的决定,所以,我们得去向他道歉。”
烛乐握住她的手:“你真的不怪我吗?”
你真的,没有记起我是无乐吗?
他仔细看着她的表情,忐忑不安。
“怪啊,怎么不怪,你怎么那么坏啊,今晚要好好惩罚你。”冉云祉从上往下打量他一眼,亲昵暧昧地靠近他,“你想要什么惩罚?”
他的脸瞬间红了,别开眼:“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别不理我……都可以。”
“不生气是有个前提,看你做的怎么样。”冉云祉看向他。
他擡眸望向她,眼底水色带着丝丝缕缕的光:“我去道歉,不管江公子如何生气,打我骂我,我都不会反驳。”
“真乖。”冉云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陪你一起去。”
烛乐摇摇头,目光坚毅:“阿祉,你没有错,我的错我自己承担。”
他不想看到她为了不属于她的错误去向别人道歉,祸是他闯的,他一个人去便足够了,不管江遗话说得有多难听,他都可以承受。
冉云祉笑笑:“行,晚些吧,等姐姐他们谈完再说,下次就别装晕了。”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站起身,“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先休息一下。”
烛乐乖巧点头,目送她离开,笑意盈盈。
可当冉云祉的衣摆消失在转角,他面上的笑意顷刻凝滞,眼眸失去神采,身子无力地跌落下来。
半晌,他眼底的幽蓝光亮划过,低声念叨了一句什么。
而后,他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那又如何!”他低吼一句,呼吸急促地喘息。
“不可能,我不会那样!”
黏腻的液体滚落下来,滴到如雪的床榻上。他心中一慌。
她回来看到的话会问起来……
慌忙拿起一旁的帕子沾了水想要擦掉,那嫣红的一点尽管已经很淡了,可痕迹却始终无法彻底被涂抹。
“手上沾了血,你还想回到原本的模样?”一声嘲弄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他不回答,戾气翻涌,手下动作用力几分,几乎是粗暴蛮横的方式。
又有不断的血液滴落下来,将恢复纯白的床榻再度染红。
他连忙用手掌捂住嘴角,擡手一看,手心掌纹都是嫣红血迹,如同一个深深刻在他身上摆脱不掉的诅咒嘲笑他的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