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说你什么好,我犹豫要不要答应你,是因为我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怕对你不负责。其他的身份啊钱啊,我们清云山庄还养不起你吗?你这样就很好了,不需要按照我的喜好,干嘛委屈自己做别人?爱的连自我都没了,你还是你吗?”
他眨眨眼,黯然神伤:“我并不觉得委屈。”
冉云祉觉得心里有些堵:“虽然我会很感动,可是你要做别人的话,这样的感情好比蒙上一层滤镜,等到了剥开的那一天,如同镜中月,水中花很快就消散了,我不需要这样的爱。烛乐,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活成你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好。”
他对她很好,很温柔,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挑不出任何错处,但是又太过完美,总让她感到有些不自然。
烛乐好像懂了,低下头慢慢地洗漱,目光沉沉,藏着许多辨不明的情绪。
恰在此时,戴苍从窗外探头进来,一下子闻到空气里淡淡的酒香,略微有些震惊:“你俩半夜偷酒喝不喊我!”
冉云祉从桌上端上那一坛未启封的女儿红,笑道:“今日也来得及,还有一坛,三殿下要来吗?”
反正这大雪封山,他们借住一家小小的旅店,今日是赶不了路了,索性再过一天。
戴苍手指抚着下巴,看着烛乐一言不发地将水盆端出去,视线又移到冉云祉手腕上的相思子,眼睛一亮:“你俩这是在一起了?”
而后又摇摇头:“不对,要是在一起烛乐怎么这么平静?”
冉云祉把手里的酒坛扣在他手里:“三殿下整天乱想些什么呢!”
天天操心他们,不操心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追到姐姐。
“哦——”他拖着长音,又瞥了一眼缓缓归来的烛乐,啧啧道:“徒弟,你不行啊。”
若是以往,他这样取笑烛乐,烛乐不会给予回答,而今日烛乐非常友善地回应了一句:“徒弟不行,那还不是因为师父不行。师父不努力给徒弟做个表率,徒弟怎能一鼓作气再接再厉?”
他的声音轻柔,脸上的笑容完美至极,却成功让戴苍僵在了原地。
冉云祉瞧着戴苍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烛乐用如此和善的口吻说话,出口便直戳他的痛点。
她用胳膊肘捅捅戴苍,揶揄道:“三殿下还没追到我姐姐呢?”
戴苍轻咳一声:“急什么?小孩子才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是真的有些没办法了,其实他也试过学烛乐这般没皮没脸,可一对上冉云清那副冷淡的模样,瞬间没了底气。
烈海那时的亲近,已是不可多得。更何况,前几日他还中了南国的招数,伤了她。
他一世英名在小师妹眼里全都毁了。
冉云祉瘪瘪嘴,刚才是谁盯着他俩净往谈情说爱上提的?
怎么这个世界的恋爱脑一个比一个严重,她有些怀疑烛乐是被戴苍带坏了。
“三殿下,你身为男子,难道还要一个女孩子去点破吗?”冉云清附在他耳边道,“就算我姐姐喜欢你,你没有找对症结,怎么努力都没用。”
“她喜欢我?”像是听到了最不可能的事,凤眸里的光一寸寸亮起来,冉云祉在那之后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冉云祉遥遥叹了一口气,这男人精明的很,一遇到感情也跟个傻子似的拎不清。
还没等到冉云祉再嘱咐几句,就见她人被拉了回去,有人面无表情,一脸敌意地关了窗,把那抹红色的影子关在了外面。
戴苍盯着紧闭的窗子,咬牙切齿:“我说你至于吗!我就不过多和她说了两句话就赶客了?”而后低下头嘟囔:“有本事你就把她藏起来一辈子不让人看!逆徒,我迟早会把你逐出师门!”
而后他又傻乐起来,抱着酒坛离开了,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好像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做,必须去做。
屋内,少年垂着头,手指纠结地揪着她的衣角,委委屈屈地开口:“外面冷。”
冉云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到把他看得没了底气,他才不好意思地承认:“你跟他说话说了好久了,靠的太近了,我不太开心。”
他说的很轻,声音越来越低,似窗外落下的雪,了无声息。
冉云祉笑起来:“我们四个,姐姐是姐姐,戴苍是哥哥,我是妹妹,你是弟弟,哪有一家人不说话的?”
“我才不是弟弟。”他似乎更不开心了,一个人坐到桌前闷闷不乐。
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近百岁了,是她口中不耻的“老东西”,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他有些庆幸自己被折磨虐待,如果没有经历那一切,他可能就不会遇到她了。
“好,你不是弟弟,总之,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许吃醋。”她坐到他身边去。
他半垂着视线,望着她的笑靥出神。
在心头堆积起的乌云慢慢散开,她只用这样简单的一个笑容,就将那晦暗的乌云变成云淡风轻的白云。
有种轻飘飘的,淡淡的愉悦。
他这副样子,是不是太容易被拿捏了?一点都不沉稳,她会不会不喜欢啊?
白长了这么多岁数,他要沉稳,要大度。他在心头默念几遍之后,先前那些不开心的情绪尽数消散了。
她的思绪转的很快,突然想起来问他:“对了,你记得你的生辰吗?”
生辰……
那个假的母亲……说他生于五月,可是在兰丰村的时候,他看到落雪了。
烛乐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冬天吧。”
“哦……”冉云祉这样想了想继续说,“那过了这个冬天,你是不是就十八岁了?”
他迟钝地点头,冉云祉沉思片刻,给他整了整衣服,问道:“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他根本就不是生气,就是有些不开心,不想她和别人说话,哪怕那人心有所属也不行。
也不喜欢她总是将自己当做弟弟看待,他可以保护她的。
“不生气。”他微微向她那边靠了靠,“永远不会生你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