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正青色光柱中的赫曼。
赫曼缓缓地擡起双手，似乎想要触摸那青色的光晕，然而却无法触及任何东西。他将手掌收回来，缓缓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我的剑伤已经完全愈合了。”赫曼说，“我没有听到任何摩曼人鱼的吟唱——这只能是欧珀石带来的馈赠。”
“是的。”黛尔缀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一定是欧珀石。”
纯黑色的光柱笼罩着黛尔缀——那也许不是光晕，而是黑暗；而与黛尔缀周身的黑暗形成反差的，则是斐蒂南德周身的纯白色光芒。
与黑色光柱中的黛尔缀和青色光柱中的赫曼的不同，白色光柱中的斐蒂南德显得有些激动。他无措地搓了搓手指，激动得声音都有些不稳：“啊，我们，我们真的赢了吗？我们得到欧珀石了？”
赫曼十分笃定地颔首：“我听到了祭司的吟唱——祭司们宣布了阿希娜学院代表队的胜利。神赐的欧珀石自此得到归属，神已应许。”
黛尔缀突然说：“那个吟唱——它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赫曼一怔，望向黛尔缀，黛尔缀的眉心微微蹙起：“如果那是祭司们的吟唱，我也听到了。”
她说着，重复道，“‘当畏惧自我的学徒不再畏惧，当依附他人的学徒学会独立；当自由随心的学徒理解责任，当野心驱使的学徒忘记权力；当光明的君王同时被爱戴与敬畏，胜利与和平的权柄将在空灵大陆上伫立。’”
红色光柱中的霍丽叶似乎没有听到祭司们的吟唱。她望向黑色光柱中的黛尔缀：“这是大祭司吟唱的诗吗？祭司们的诗一向是这样的，第一次听的时候听不明白，但是后面就慢慢实现了。”
黛尔缀望着有些懵懂的霍丽叶，扯了扯嘴角：“我的朋友，你难道没有感觉：这一首赞美胜利的唱诗，它的诗句里描述的这些学徒，描述的就是我们五个人。”
霍丽叶一呆：“我们五个人？”
黛尔缀说得这样直白，反应慢一些的斐蒂南德也渐渐地明白了。他吃惊地睁大眼睛。
“你是说，”斐蒂南德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当畏惧自我的学徒不再畏惧’，这是在……描述我？”
黛尔缀微微颔首：“没错。就是这一句唱诗，引起了我的思考。”
赫曼听懂了黛尔缀的意思，却微微地蹙起眉头：“这也不一定。只有第一句符合斐蒂南德的状态，这也许是巧合。毕竟，‘勇气’是空灵大陆史诗中永恒的被歌颂的主题。那也许是祭司们送给所有学徒的鼓励。”
霍丽叶也不禁点点头：“是啊。后面三句，和我们几个也对不上——比如‘当依附他人的学徒学会独立’这一句。我们五个人里，没有哪一个人是依附着他人生活的。我们都很独立。”
霍丽叶这样说，黛尔缀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并没有说出来，最终保持了沉默。
而纯白色光柱中的斐蒂南德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小声说：“诗句中，也只提到了四个学徒，和我们五个人的数量好像也不太对。”
斐蒂南德这样说，赫曼忽然倏地擡起头来。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盯着金色光柱中的露辛达，眼神变得有些奇异。
而一直没有说话的露辛达终于笑了一下。
她轻声地说道：“不论怎样，我们都赢了——我们一起赢得了比赛的胜利，赢得了五块欧珀宝石。”
露辛达这样说，几个学徒站在五色的光晕中，互相看看，终于都笑了起来。
不等他们再说些什么，祭司们的声音重新在角斗场的上空响起：
“谨听神谕。”
五位学徒微微一怔，随即挺直脊背，肃容站好。
五道颜色的光晕闪烁着微微的光芒，祭司们轻声唱道：
“为诸神所恩赐白欧珀石的生灵，将对良善的生灵怀有爱意与欢喜。”
斐蒂南德站在纯白色的光柱里，右手的手心里微微一凉，出现了什么东西。斐蒂南德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东西，脱口说道：“谨听神谕。”
“为诸神所恩赐黑欧珀石的生灵，将对歹恶的生灵施予惩戒与杀夷。”
黑色光柱中的黛尔缀抿抿嘴唇，将黑欧珀石握在手里，低声说道：“谨听神谕。”
“为诸神所恩赐青欧珀石的生灵，将为强大的生灵精进智慧与机敏。”
青色光柱中的赫曼严肃地攥紧青欧珀石，应道：“谨听神谕。”
“为诸神所恩赐红欧珀石的生灵，将为弱小的生灵守卫平等与正义。”
红色光柱中的霍丽叶坚定地合拢手心，答道：“谨听神谕。”
“为诸神所恩赐金欧珀石的生灵，将为空灵大陆带来和平与光明。”
金色光柱中的露辛达慢慢地睁开眼睛。
她说：“谨听神谕。”
84.2
很久以后，空灵大陆上的生灵们，都津津乐道地讨论着空灵纪年569年这一场空前绝后的战斗竞赛，以及那五块颜色绚丽而璀璨的欧珀石——
当然，更为空灵大陆上的生灵所铭记与议论的，是欧珀石的归属被祭司们宣布之后，角斗场里发生的突变：
当五块欧珀石落入阿希娜学院学徒的手中，竞技场上，五道颜色的光柱倏地消失不见，而祭烟所形成的白烟还没有散开。
在朦胧的祭烟里，在信徒们虔诚的祷告里，在欧珀石降临的仪式结束后，角斗场东侧的贵宾看台上，忽然响起了一道凌厉的骨哨声响！
很久以后，空灵大陆上研究史诗的生灵们一致认为：
空灵纪年569年，瑞威代尔城的角斗场上，凯美拉兽人突然爆发的袭击，是空灵大陆第二次全族群战争打响的标志——
竞技沙场上，狼王双手一按，猛然地冲破了看台的围栏，吹响了尖利的骨哨！
“凯美拉兽人的兵士已经在角斗场外等待。”狼王森然地说道，“现在，立刻将欧珀石交出来，五个幸运的小孩。”
____________________
〖卷二·骷髅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