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西域商人带着一个驼队经过此处,粮草虽然足够,但荒漠里行得久了,也不免人畜疲乏,打算在此小住几日。
“几位贵位,里边请。”掌柜的笑吟吟迎上去,将载满货物的骆驼牵到后院去补充干草。
迎面上去,这几个西域人中却混了一个奇怪的男人。
那人一身白衣,带着帏帽,衣装服饰皆与那些西域人不同,看着清冷绝尘,并不与旁人交流。他并不与驼队人坐在一处,单单捡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独坐。
惊堂木一拍,酒馆里专门请的说书先生登场。
这便是青云二珍之一,传说说书先生家祖上曾有些仙缘,得了神仙恩惠,说起神仙逸事更是一绝。
“上次说到,千百年前的一场大战。”
吃着点心听书,一时大厅里竟是鸦雀无声。
“说道那神仙妃子身死,阵法破灭。”
“那极海的女妖恼怒,立时便风沙漫天,指挥着极海的水漫过人间。那可是一口欲海,无穷无尽,吞噬一切,人间危在旦夕。”说书人一顿,慢悠悠喝口茶。
“后来呢,后来呢?”有人耐不住催促道。
“这便要说到那大荒中囚禁了万年的大妖,本与神君水火不两立。可他也爱那神仙妃子,竟与神君化作了一体,一起对付那妖女。”
“神君虽得了大妖相融助力,却依旧不敌妖女。眼见着那方世界便要毁灭,天上却一道金光乍现,出现了一人。”
“这人华服锦衣,满眼是清明悲悯之色,竟是神君下凡借用身体那家的胞弟。少年将军为保卫凡人身死,得了机缘飞升成神。”
“那妖女见事败,立刻掀起极海之水想要彻底覆灭人间,被小神君的神力所控,关押在神域的牢房之中,日夜守着爱人的一颗心脏。”
“掀起的那一场极海的洪水,没有带走世间的东西,却唯独带走了一人,便是那神仙妃子的尸身。”
“传言有道说她未死,也有说无魂无魄,早算作了那场灾祸里的亡魂,填埋在阴墟之中。”
惊堂木又是一响,将听故事的人惊醒。
专程来听故事的人散了干净,只剩几个无事干的小童讨论争吵着。
“我说是大妖更爱神仙妃子!”一个双丸发髻的小童叉腰道。
“胡说,明明是神君爱她!”手持糖葫芦的小童反驳道。
“你胡说,不信去问说书的爷爷!”
几个孩童互相揪着衣服到了说书先生那里,杏目圆瞪,等着一份公允的调解。
说书老人捋捋胡须,笑眯眯道,“这有什么可争,传说罢了。”
眼见着几个小童各持己见,就要打起来,他赶忙道,“他们本就是一人分出,因缘天定,无论何时相见,何种形态,自然会爱上。若非要选一人,唔……”
说书人顿了顿,惹得几个小童瞪大了眼睛,“那便是现在的神君吧。大妖在其体内,两颗心均心系那神仙妃子,恐怕真真是海枯石烂也难以忘怀。”
几个小童大眼瞪小眼,终是分食着糖葫芦离去了。
说书人收拾着桌上的赏钱,预备着打点酒回家。
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往桌上一放,在一堆铜钱打赏中格外亮眼,是个有钱的主儿。
说书人往上望去,却是那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帏帽遮面的奇怪中原人。一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他可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立刻喜笑颜开。
“这位贵人真大方。”
清风徐过,帏帽的白纱微动,露出里面一双细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来。
与出尘的身姿相像,他的声音也同样出尘,“请问附近的神明庙宇如何走?”
说书人一愣,立刻道,“出了门往东走上一里半,出了东街的城门不远处便是我们这儿最大的庙宇了。”
“多谢。”
白衣男人擡腿便往外走去,说书人垫着手里沉甸甸的一锭银子,看着他的装束想着便是外来人。
“贵人留步,我看贵人不是本地人。我们青云镇有二珍,除了我这的故事,还有一样是天下都闻名的。贵人既来了这儿,不妨去看看。”
见白衣人留步,说书人便高兴道,“春风阁,就在东街十三巷,贵人可于冬日见春日鲜花。若是金钱足够,无论是天下名品还是时节倒转,都能看见。”
“花房?”白衣人惜字如金,似是并不感兴趣。
“非也,春风阁,自然是春楼。”说书人捋捋胡须,“里面的人是一绝,酒是一绝,花才更是一绝。”
他说得情绪激昂,只是那白衣人更不感兴趣了,淡淡说了句多谢便走。
看着出尘飘逸的背影,说书老头笃定道,“管是天下什么人,总是难过有情关,那春风阁他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