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身为瀚渊人,这便是原罪
少女面色恬然无波,甚至不给归尘反应,手便一挥。
桥下水流立时翻涌而起,转眼凝成厚重寒冰,沿着看不见的空气向上攀爬,将那孤桥封入一方凛冽的冰牢中。
撑伞的紫衣女子微一点头,化作一道轻影,簌簌退入周围的林间。渊主之争,旁人不得涉入,此乃瀚渊最古老的规矩。
姜小满再走近几步,逼至桥头处,语气淡然:
“许久不见了,归尘。”
灰狐裘袍的男子倒退一步,却唇角带笑,“我们不才见过面吗?”
姜小满一双暗瞳没怎么眨,也不理他的调侃,自顾自说了起来:“我来找你,是有几个问题要问。”
桥上的男子道:“说来听听?”
姜小满目光擡起,“其一,凌司辰在哪里,他是否平安?”
归尘闻言,却低低笑几声,“那要看,是谁在问这个问题——是姜姑娘呢,还是霖光?”
“是姜小满。”红衣少女神色不变,沉定如冰。
归尘的目光微微一滞,似有一瞬的飘忽。但很快,他的唇角再次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目前很好,被我关起来了。但他后续还能不能好,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什么意思?”
“你答应我再也不见他,我就放了他,且保他日后无事。”
姜小满眉头一跳,更多的却是困惑。归尘没有拿人威胁她做某些事情,而只是简单地要求他们不再见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归尘依旧带着笑意,“路见不平罢了。好端端一个天外无辜少年,怎能被你这种冷血又偏执的怪物玩弄摆布?”
话音甫落,姜小满面色倏地一沉,一股冷冽杀意铺满眼瞳。
——怪物?偏执?玩弄?
这几个字如针般扎入她心底,搅动了本就隐隐翻涌的怒气。
但她却并未回应,反倒缓缓向前踏出一步,语气更加低沉:“第二个问题,是霖光要问的。”她步步逼近,“你杀我旧部的理由是什么?”
归尘跟着退了几步。
半晌,他忽然轻笑一声,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该死。”
两人目光相交,气氛紧绷如弓弦,连风声也隐约停滞。
姜小满双拳紧握,“该死?她们犯了什么罪?”
“身为瀚渊人,这便是原罪。”归尘漠然地答。
此话一出,姜小满瞳孔陡然收缩,理智再难遏制体内的怒气,手先做出反应,已凝出一道冷冽蓝光,高举过头,齿间则咬在一起:
“那你也该死!我这就送你上路!”
她话音落下,数道冰剑带着寒光疾速砸下,势如破竹。
归尘连退数步,脚尖一蹬桥栏,身形一转堪堪避开,落地时悄然往口中送去一物。
他转身蔑然,眉目似笑未笑,“想杀我?你也不过是凡躯一具,竟如此自信?”
对面红衣女子不语,一手擡前,一手挽后,双臂间凝聚出旋转的冰箭,唰唰两道箭影射出,直指对方。
归尘扬手便是一道气力强劲如铁,将冰箭生生弹碎,冰屑四溅。
不用想,又是那招,然这次姜小满察觉出了异样,她诧异道:“烈气……你怎么会使烈气!?”
分明也是凡骨,怎能生出瀚渊四相之躯才有的烈气?
四散的冰屑在寒风中扬起,裘袍男子发丝飞舞,处变不惊道:“在此处活得久了,自然要学会破局的规则。霖光,你还是太嫩了。”
说罢,他手中尘沙忽起,瞬间凝成一把折扇。优雅一挥,劲风滚涌,隔空化作一股巨力,直震得姜小满后退数步,红衣翻飞。
可她如何肯退?便是力不如前,东渊君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在任何渊主面前屈服。
随着少女低喝一声,湖面瞬间凝成一片晶莹冰层,而湖底之水也化作无数冰棱长枪,如白刃刺林,冲破冰面腾空而起,密密匝匝地朝裘衣男子猛刺而去,
此招名为“冰林穿刺”,是为当年霖光剿杀东渊蛇怪之招,毫无漏洞,防不胜防。
然北渊君何等人物?霖光的招数他看了千年,早已烂熟于心,起手便知后招,强的躲,快的防。见势避无可避,他眉峰微皱,双手拨开,折扇于胸前旋转,霎时变作一个厚重土球。土球刷刷裂开,化成无数细碎颗粒,与那冰刺一一相撞,碎屑四散,尽皆化解。
这一下用的烈气可生猛,归尘微微踉跄,脚下紧扣桥面,强作镇定。他捂住胸口喘了几口气,口中却不饶人:“霖光,就如五百年前一般,我便与你说一万遍你也不会明白……”
他顿了顿,重重呼吸几下,竟兀自笑了起来,笑声破碎而诡异。他擡起那瘦成骨头的食指,漫指四方,“你看看,天外这般美好,莺歌燕舞,鸟语花香……到底是什么,给这些无辜的苍生带来了灾害?”
他的声音猛然拔高,震怒如狂,竟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是瀚渊,是我们!瀚渊的存在,本就是一种罪恶!”
姜小满眸光一凛,声音压得仿佛从喉底挤出:“所以,这便是你不惜杀害族人、还妄图毁灭家乡的借口?”
怒意冲至颅顶,她手腕一翻,冰屑自掌间呼啸回旋,凝成数道冰刃飞出,奔向归尘劈扫而去。归尘见状,急急闪身侧避,但仍被冰刃划过右臂,撕裂开衣袖,却撞上归尘周身一层玄岩护障,发出刺耳蜂鸣。
红衣少女收回冰刃,冷冷地与他对峙。
裘衣男子捂着右臂,指节泛白似掐进了肌肤,却露出一丝哀痛,“霖光,和平与安宁,从来都伴随着代价,总会有人……不得不牺牲。”
可他话没说完便被姜小满打断:“那凭什么牺牲的是同族之人?!凭什么是他们为你所谓的和平去送命!”她几近咆哮,“你自己去死不就好,凭什么替别人作主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