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浸砂原“那个妖女在这里!”
西北的春天很干。
雪落在地上不成团,反而像沙子一样风一吹就扬起来,散成一片旋舞的金色,好像从雪中生发了火一样。
这种雪是不会融化了浸湿土地的,它们在空中飞一阵就会消失,地上仍旧是细如粉的干土。
马踏在这样的土地上,连蹄印也难留下一个。
有车队沿着浸砂原的边陲慢慢向前走,两侧都是穿重甲的步兵,鹰的影子掠过马背,刹那间不见踪影。自从寒魁大巫重病不能参战的消息传出,安朔军就有了动向。
和草原上生出的民族比起来,种地的人总是谨慎而缓慢的。
这些粮车缓慢地在土地上走,铁甲步兵的脚步也沉重又坚实。这二十车粮草将维持先锋部队十数日的作战,同时打开向寒魁腹地深入的粮道。
飞走的鹰又飞回来了,它金色的,闪闪发光的眼睛盯着/>
它盘旋两圈,唰地直扑下来,那士兵下意识挥枪向上一捅,枪尖刚好擦着那鹰的翅膀过去,鹰被打落,尖啸一声扎进道旁的灌木。
前面的马惊得顿了一下,队率转过脸要骂,那士兵还在摸头顶的穗子——就在这一刻,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卷起了滚滚烟尘。
浸砂原上分立着大大小小的风蚀柱,这些柱子像是大地龇出的獠牙,把原本开阔的平原割得一块一块,这滚滚而来的烟尘刹那间分成数个小队,穿插进这交错的石林中。
“放箭!”
装饰盔甲边缘的皮毛和角弓从沙尘中露出,寒魁弓骑兵斜插出石林,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车队两边的重甲步兵后退至车侧取盾抵挡,弓骑兵就如同鹰一样一掠而过,露出后面的队伍。
那是以百人为单位的轻甲骑兵,狼群一样快速冲向车队撕咬又快速撤离。步兵的机动比骑兵要慢,几架粮车之间的衔接并不紧密,几轮冲撞之下就被裂成数个口子。
寒魁骑兵甩出的马杆套住安朔步兵,彼此之间像是游猎一样呼哨大笑,两边常年作战,就算是安朔军也能听明白一点这是在喊什么。
“看准点!”有人喊,“她们士兵里有女人!是男人就杀掉!只拖女人回去!”
被套马绳拽倒在地的安朔士兵拔出钉在身上的箭割断绳索:“□你老子!我是你奶奶!”
烟尘弥漫,战局在这之间突然起了变化。
被冲撞得散开的安朔粮车并没有翻倒,周围的士兵也没有四散奔逃,粮车前士兵们快速架起了盾墙。
看到被咬残的猎物不跑,原本狼一样打车轮战的寒魁骑兵逐渐围拢。
不是没有人察觉到异样,但在马蹄声中提醒同伴太过困难,更何况战斗的快感何其甘美!美的布帛,奴隶。就算这一仗还不足以让他们走得这么远,至少他们还能带足够多的俘虏回去!
草原上的女人不够,白灾杀了太多没长成的孩子。不管是平民还是士兵,说到底是女人就可以,草原的儿子偏偏就喜欢能杀人的女人!
一支弩箭激发,在瞬间杀死了这颗想东想西的头颅。
粮车最上层的油布被掀开,蹶张弩从干草中被推出来。刹那间弩箭掀起一股强劲的气浪,铁雨一样砸在最前排的寒魁士兵身上。
这根本不是什么粮草车,从一开始上面就装满了弩台和蛰伏的弩手!
没有什么马上盾能抵挡这么重的弩,更何况有些人根本来不及摘下盾牌。马和人一起被钉在地上,砸在同伴身上,整个队伍忽然就随着这铁雨溃散开来。
“不要慌张!”喊叫的那人甲胄上有鸟形的金纹,身边的家奴极力护送着他跑出了弩箭的范围。
“她们的弩箭只能发一次!”他见过这种手臂难以拉开,要靠足踏的弩,短时间内它根本来不及填装再拉开。只要阵型不乱,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反冲回去,只要——
——只要安朔军都是傻子,对此毫无预案。
荒原上响起了另一种哨声。
日光照在灰沙花的马上,它好像一只巨大的雕扑进羊群,顷刻间把还没整装起队形的寒魁骑兵再次撞乱。跟在那匹马后的安朔军皆长枪良马,插入战阵之间,锁链一样链接起弩车。
现在它们不是二十座弩台,它们是不断喷吐着锋利死亡的城墙,来援的安朔骑兵把寒魁军压向城墙,混乱中有人捂着喷血的脖子,指着那匹沙花马悲鸣出声。
“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