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山中魔“她为什么……对我说谎?”……
熏笼里的炭火只是亮一下就熄灭了。
黑暗蔓延过来,包裹住杜玉颇身后的那个女人。虽然她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阴影一样的黑布里,但他仍旧能感受到从斗笠下投来的视线。
“我会把这句话转达给主人,”她说,“但主人未必会同意你把废帝攥在手里。”
杜玉颇静静地站着,一点素白的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把他身周照得剔透又明亮。
这个皎洁的玉人好像被刚刚那句话惊到,睁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一个微笑:“如果她盲了,或者是哑了,那废帝就只可能是废帝,不会再回到她原来的位置上,你的主人就不用担心我握着把柄。”
一阵沉默。
布料拖地的沙沙声清晰可闻,那个女人凑近了一点。“你恨她?”她问。
“怎么会?”杜玉颇说,“我恨的人太多了,唯独不恨陛下。”
他轻轻抚摸着素瓷瓶中的梅枝,一朵初开的花被指尾从枝条上带下来,颤颤地落进他的掌心里。
“我爱慕陛下,”他说,“人要是喜欢小猫小犬喜欢得过了头,就会想把它们捏在手里,咔。拽断它们又细又暖的脖子。”
“要是喜欢一朵花喜欢得过了头……”他慢慢地收拢手指,那朵新雪一样洁白的梅花就被一瓣一瓣地搓碎,变成了黏糊糊的一团。
“可是陛下既不是小猫小犬,也不是花。她从那么低的位置爬起来。现在却能把我母亲那样的臣子抓在手里玩弄。我就更想看看,有朝一日她血淋淋地在我手里,那是什么样的光景?”
他轻轻搓了搓手,那朵白梅花的碎屑就和着花透明的血,干在了他的掌心里。
自己只是太爱她了,杜玉颇想。如果她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没有主见的傀儡,那她不会被这么对待。只是因为她和自己太像,像得让人不忍心移开眼睛,才一定非得这样不可。
每一次看到她玩弄那些人,每一次匍匐在她脚下被她折磨,都好像给他胸中的火浇上油。
当他发现那一次自己示爱之后她非但没有相信,还叫了人暗中监视他时,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因为激动而战栗起来。
他想报复那些自己恨的人,他想践踏那些愚蠢的人,可他爱这个和他一样阴冷多疑的人!只有折磨、捏碎、吞掉自己的同类,他才能感觉自己主宰了一切,她就是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等到这一切结束,他会在府中辟开一间空旷的屋子,把每一个边角都用锦布和丝绵包上,把她安置在此处。
他自然不会做出用尖刀将她双眼剜出来的事情,听说南方有些花草浸水后入眼可致目盲,痛苦大概会小些。哑药就算了,她还是一直能喊,能叫,能咒骂更好些。
他会用异色的丝绸再给她做一套冕服,她大可以在这个屋子里继续做皇帝,但她肯定会挣扎,会咆哮,会拔掉自己的羽毛。
那时最好聂云间也能落在他手里,他要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手指碾成血泥,再剜掉他的膝盖骨,最后让他趴在地上看着这一切。
他就是要看这个。
“陛下。我真的很爱您。”
……
月越过中天了。
聂云间熄了烛火,把案上的东西收拾好,从尚书省里出来。原本若是没有遇到圣人,他应该在夜半之前就回来把公文处理完,但护送圣人加之去金吾卫寻人再到确认圣人已经安全回宫,时间硬生生被拖到了这个时候。
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开始白了。
冷风扑在脸上,他的头脑清醒了些。和杜玉颇争执的那几句犹然在耳,聂云间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强迫自己把这些事从脑海中抛出去。他放下手,擡头时看到远处有个影子正在走过来。
影子不高,耸着肩膀两手揣在衣袖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好像是要被北风吹得冻透了。一点淡白的月影照在纱冠上,映亮了来人的脸颊。
那是个女人。
她大概三四十岁,或许是因为光线昏暗,那张脸的年龄不太明晰。这是没什么记忆点的脸,一双眼睛像是睡意不足一样半闭着。她念念有词,嘀嘀咕咕地迈着小碎步,差点就撞在聂云间身上。
“哎!抱歉抱歉……我有点迷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