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不要为了所谓的打垮神权而放任那个地区继续干燥下去?可是如果现在就伸出援手的话,先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不……还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最重要。哪怕现在干旱还没有对那片土地上的人和作物造成什么实际后果,她也绝对无法对正在发生的灾难坐视不管。
维尔利汀摇响唤铃,外面的侍从必须马上通知下去她的旨意。一阵凌厉而尽显锐意的脚步声传来,推门进来的不是她的侍从,而是赶来的凯撒。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该适时采取强硬的手段、舍弃那些不必要的心软?”凯撒的话也凌厉,他进来时维尔利汀首先看见的是他那双透着冷意的翡翠眼睛。
在政事教导上,他对维尔利汀从来是严厉的,透着跟寻常往日里不同的锐气。
“如果这个时候放弃,你会得到把你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且不那么信任你的公民、同时得到更加坚固的神权,他们会认为你的帮助也是神的旨意,没有人会在乎你的付出。如果你这个时候坚持下去,不出几天他们就会明白神权的愚蠢,到那个时候你再出手,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
短暂的感谢和长期的对君主的信任,维尔利汀该选择哪个?
凯撒相信她会作出最明智的选择。她现在只不过被心软蒙蔽了双眼。
果然,维尔利汀镇定了下来,将紧绷着的身体松了口气。
“……”只不过,她还是担心那些人,将目光透过窗外放向远方。
“……你说得对。不能功亏一篑。但我也不能忍受某些实在没有办法的人们受苦。”
她下了命令,暗中派人去调查那片地区最需要水、实在是无路可走的公民,暗中给予帮助。同时让那些人承诺,不能把她给予帮助的事说出去。
这便是凯撒想要的了。他蹙起的俊气眉头松懈下来,仿佛终于看见了他想看见的。
维尔利汀可以心软,但她不能在关键事情最重大的时刻上心软。不过,她的仁慈同时也是她巩固统治的基石,有这份仁慈,加上明睿的头脑,她会成为前几代君主都比不上的被庞加顿国民称颂的仁王。
他要辅助她进行的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
于是凯撒要找她的另一件事便被揭露出来——
俊美的金狮子撇起嘴来,眉眼间显现出怨夫的姿态。他在审视她,他在等她主动说出来。
维尔利汀顿感不妙。
“那个人,”还是凯撒先开口。他声线俊丽,摆着已经有名分人的正房姿态——简而言之,就是对还没见到的那个人的不屑。
“听说你又带回来一个人,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他话音还未落,神子推门而入——
“薇尔薇尔,我今天又在花园里看见了一种没见过的花朵——”一手推门,一手还捏着给她的花,花园里薅来的,一大一小,分别是鲜粉和紫色,花边还带着拔来的几根绿细叶片。他很珍视这些要送给她的花,把它们全小心翼翼呵护在手里。
只是带花来见她的喜悦还没过,他便转头看见了等在维尔利汀办公室中的凯撒。
金毛狮子——那个旧日的君主,神色不太好。看见他,眉毛都压下来,碧绿眼眸中透着恨光,仿佛要把他吞吃入腹一样。
“唔……”神子带着可怜躲到维尔利汀身后。
“你刚刚叫她什么?”凯撒带着逼迫感靠近,如同浑身透着黑气凌厉而来的凶狮。
神子在她身后,看了眼维尔利汀,“薇尔啊。你不叫她薇尔吗?”
带着点可怜,仿佛他真不确信一样。
——岂有此理!!
薇尔也是你能叫的?凯撒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平常奥斯托塔叫叫也就算了,那是曾经的关键时期必要而为的,凯撒可以理解。但不能再多了!
这分明是只有他能分享的小名,现在多来了一个人分享算什么?!
三人僵持,其中一人白茶似地躲在她身后。维尔利汀只觉头痛。
早知道就该提前通知神子让他先不要来避避嫌了,凯撒这种醋包岂是他能应付的?他要是不高兴了,能直接让他死掉。
凯撒是她的三人里最黏着她的、最视她的宠爱如命的,同时也是嫉妒心最强最容易吃醋的。他曾一度用行动表明,有他在绝不会让下一个人加入。
——排除维尔利汀身边长得好看的,不允许他们成为她的男宠。出门在外死粘在她身边,粘着她的胳膊成为零距离,任何花花草草都别想靠近她。但凡有靠近她的人,都会被他蕴含着“你会死”的黑色眼神吓退。
更别说如今王宫竟然有人了,还是不经他监控直接由维尔利汀带进来的,这位昔日的君主更是直赴办公厅而来了。
他要见见,勾引他最爱的老婆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怎么是你这个货色??
怒气过后,凯撒的眉毛蹙了起来。
圣堂神殿的神子,就算在现在这个教皇出事了、人人自危的时刻,也不是维尔利汀能随意带进来的。
——除非他故意进来。
故意支开那些圣殿守卫,跟着维尔利汀走。
凯撒看着躲在维尔利汀身后的他的眼睛,惊觉他已经有了狐貍的视线。虽然还是幼狐,尚且年幼,但到底还是狐貍。
他在——打量维尔利汀的神色?根据她的神色和反应,作出最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反应。
他在——试图引起维尔利汀的怜爱。
对。凯撒再理解不过了。
但凡出现在维尔利汀身边的人,都想获得她的怜爱。
幼狐对他身边之人无比依赖,甚至还往她背后缩了缩。他在害怕什么?她不要他吗?
想到这里,凯撒对这个对手有了几分敬意。
——不愧是能入围维尔利汀身边的对手,就是深知维尔利汀的心软之处。他知道只要在维尔利汀面前装可怜,维尔利汀不会放他不管。
凯撒为什么对他的心思知道得那么清楚?因为凯撒也是这么上位的。他抓住了维尔利汀的最柔软之处,在维尔利汀对他最愧疚时哭着见她,眼泪便是俘获她的武器。
他如愿以偿被她带在身边。
凯撒视她为生命,没有她那么自己也便没有活下去的价值。那么这个人呢?
这个人为了留在她身边又能舍弃些什么?
凯撒带着审视,绕道到维尔利汀的身边。神子在他目光下又躲了一躲。两只手轻轻抓着维尔利汀肩上的衣服,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好啦。”维尔利汀侧过手去抚了抚他的脸。
她对凯撒道:
“这是神殿的神子,现在圣堂里很不安全,我带他到这里来躲一躲。”
“我知道,”凯撒的冷意朝向那人,“我认识他。”
一个曾经无比尊贵的人。神权鼎盛的时候,甚至不输于他。
神子拥有的明面权力是比教皇高很多的,毕竟教皇只是个代替他向外话事的人,他才是名誉上神的化身。
现在的这个人,为了一点点温情躲在她身后,可怜无比。
凯撒冷冷地说:“你要小心这个人。”
即使是现在他的权力也仍旧很大。他担心他会对维尔利汀不利。
毕竟在这个时期,维尔利汀对他一切的爱都只会是虚假,她是毒蛇,获得他的芳心只为狠狠一口咬上。终有一天他会知晓此事,凯撒担心凭他的权力他会有反扑的余地。
他现在对因缪什撒除了有情敌上的忌惮,更多的是对维尔利汀安全保障的担心。政权考虑上的担心。
可事实证明,他的考虑似乎是多余的。
因缪什撒凑近维尔利汀耳边,边跟她沟通,边歪过无瑕视线留意着凯撒:
“那个人似乎很讨厌我给你送花……他自己想给你送花时没送成吗?”
凯撒快要被气死了——
诬陷!这简直是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