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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if线:睿王(接上)(1 / 2)

第75章if线:睿王(接上)

认真论,睿王倒不是被外邦使臣给喝倒的。

去花萼楼前,睿王先去了趟东宫,太子往鄞州一走两月余,朝政上有东宫令丞们留心,旁的细枝末节动向就顾不上了。他在宫外建府,满京城里都有好人缘,反正比东宫那些家令更耳聪目明。

说完正事,不免聊聊叔侄间的体己闲话,睿王打量太子,“殿下瞧着清减了,出去一趟辛苦,隆冬时节最忌讳闹亏空。传医官请平安脉了吗?仔细调养一阵,别仗着年轻不当回事。”

太子一哂,“王叔自己春风得意,容光焕发,同王叔比,旁人自然都显得欠缺了。”

谁知新婚的睿王脸上笑意一顿,蔫巴着闷了口茶,摆手说:“殿下就别取笑我了。”

太子有些意外,睿王的脾气他最清楚,挨到二十来岁才松口纳王妃,不是年少风流不想受拘束,而是没遇上合意的,那个位置宁可空着也不将就。直到去年禁中再议起此事,人选呈到王叔面前,他难得没推辞,太子满以为是王叔私下同那位周家小娘子看对了眼,不说情根深种,起码彼此有好感,没料想真把人迎进门后,竟是这光景。

太子不爱管闲事,右仆射家的女郎品性如何,他一无所知,顶多宫人或府丞偶尔谈及,只言片语落进他耳朵里,说她娴静,不张扬,其余再没有了。直到前两日在藏书阁,那个模糊的名号骤然明晰,鲜活生动地纵到他眼前,他才有了概念,噢,就是她。

藏书阁暗层里倏忽响起的哭声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哭声里擡起的那张脸,惨白肤色猩红唇,水亮的黑眼珠子瞪得老大,太扎眼,总之太子对她的印象实在很一般,就连后来她反复冲他笑,都让他隐隐觉得头疼。可她是王叔看中的人,再不济,他都会以礼相待。

然而王叔似乎......不怎么称意?

太子想宽慰两句,但他的教养不容许他去过问旁人夫妻间的内情,所以无从劝起,蹙了半天眉,最后只是调开视线,牵起袖子,亲自替王叔添了道茶。

“上者生烂石,据说这是峭壁顶的茶树上采的叶。武夷的岩茶,从前没到过京里,这回在鄞州尝了个新鲜,便顺手带回了些,王叔觉得如何?”

睿王的心思不在茶上,咂摸一口,糊弄说不赖,便咕咚咕咚当酒灌。末了将那建盏重重一撂,前言不搭后语地问太子:“本王也算是一表人才,殿下说是吧?”

太子迟登着点头,“王叔气度风雅,胸有丘壑,才格俱是绝佳。”

“是吧,可她怎么瞧不见呢。”睿王唉声叹气,半晌说算了,“本王还是耐心等等吧。”

太子终于听出了些眉目,王叔不高兴,是因为在睿王妃跟前碰了壁......这简直叫他难以置信,周家那女郎眼里没有王叔?她好没眼色!

太子拿不准要不要追问,犹豫一瞬,决定装没听明白,要是睿王愿意继续说,他就听着。

于是问:“王叔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睿王真想找人倾诉,可瞥一眼太子,见他一脸的沉静如水,只差没把“不解风情”四个大字写明了,只得憾然摇头,毛头小子懂什么呀,他独自琢磨吧。

最后闷头灌茶水,却没留神要垫肚子,空腹吃酽茶,出东宫时已被熏了个半醉,走起路来都头昏脑涨,晚间在花萼楼喝倒了,一点不稀奇。

*

越棠走在内官身后,今晚没有月亮,只内官手里提一盏宫灯,迷蒙的夜色中勉强照亮前路。

北风呼呼地吹过廊庑,风里的寒意是脆韧的,凛然拍在面上。夤夜入宫禁,手续更比寻常繁琐,是以女使都不便带,孤身行在这重重禁苑中,神霄绛阙叫刺骨寒风一吹,也尽是生冷森严的况味。越棠不愿多瞧,只留神脚下,一步步走稳了,心里念着睿王。倒是奇怪,才认识没两天的人,想一想他说笑时没正形的模样,居然逐渐定下心来。

内官引她入宫室,推门靠边儿站着往里比手,说王妃您请,随即转身退下了。越棠偏头往次间望去,心觉有异,不是说睿王醉倒了吗,怎么屋子里空空,连看顾的人都没有一个?不由警觉起来,正疑心有阴谋,忽听里头传来睿王的声音。

“进来吧。”

她忙打帘进次间,绕过一道折屏,就发觉不太对劲,睿王还没醒呢,说话的是榻前坐着的那人,回眸间淡淡的一瞥,平地起惊雷一般,吓她一大跳。

越棠敛神行礼,“殿下。”

“王妃来了。”太子拿巾子擦了擦手,慢吞吞立起身,挪到一旁,像是在给她腾位置,“不必多礼,自便吧——王叔无事,今夜就有劳王妃照料了。”

越棠趋近探看睿王,只见榻上卧着一人,酣睡正沉,面容齐整手脚俱全,房里熏着清爽的郁金苏合,凑近了才略闻薄薄的酒气,她来回地打量,终于确信睿王大抵是无碍的。

不由松了口气,隐隐又觉得奇怪。那内官来王府报信时满口的“不要紧”,可连夤夜引她入宫的手令都备好了,分明显示出另一种意思。宫里人一贯谨慎,话出口皆留三分余地,越棠原以为内官是不便对她直言,没成想,睿王真的只是吃醉了酒。

那她特地进东宫来算什么呢?茫茫然间,冷不防听见太子问话:“王妃很失望吗?”

越棠愕然擡头,“殿下说什么?”

“见王叔平安无事,王妃似乎并不高兴。”太子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完全不避讳与她对视,口气很淡,听不出情绪,但话语间分明透着不善,“孤觉得有些奇怪罢了。若孤说错了,也请王妃原宥。”

“殿下说笑了......”越棠不知他是打哪儿来的敌意,有一瞬的无措,“王爷安好,臣妇自然感到庆幸。”太子并不言语,眼神也是十足的不客气,看得人浑身起栗。越棠只能试探着说,“殿下请放心,王爷这里有臣妇照料,殿下不如早些去歇息吧。”

太子嗯了声,“王妃出身高门,养尊处优,一向是受人照料的那一个,知道该如何照料人吗?”

越棠有些恼了,一直无端受人挤兑,哪怕那人是云巅上尊贵的人物,也叫人来气。好在她能屈能伸,面上分毫不显,反而扬起个笑脸,引颈就戮一般,乖觉地由他嘲弄。

顺势向他讨教:“殿下说得很对,臣妇确实有欠缺,殿下若肯眷顾,可否指点臣妇一二?”

她这一笑,又叫太子觉得刺眼,香炉袅袅氤氲开一道惺忪的烟,怅然颜色中显出那张格外明媚的脸,怎么看都不合时宜。太子蹙眉调开视线,心说她果然不将王叔放在眼中,言辞行事也圆滑得不着调,这光景,居然还冲他笑得出来。

“在榻前守着,以防王叔夜里惊醒,要人端茶送水。若是有不适,及时传医官。”他冷声说完这话,便一甩袖,打她身前擦过,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越棠无奈地一撇嘴,东宫难道缺上夜的侍从吗?分明就是针对她,偏要她担内官的活计。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太子呢,她横竖想不通。哀叹着在榻沿坐了阵,凝望着睿王的面容思索,她倒不怕储君之怒,她是外命妇,倒也无甚机会与太子打照面,往后避开就好,只是怕王爷为难,一边是亦君亦友的至亲,一边是妻子,两头不对付,他若察觉,恐怕要闹心。

那边太子出门后,随手招来廊庑下侍立的女使,“留神里间的动向。”

出了门沿甬道往北,前后一众内官挑着灯,将周身照得彻亮,这人世间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

太子一言不发,身侧陪侍的内官揣度他的心思,小意问:“殿下,臣遣个得力的内官去伺候王爷吧。”

他一哂,说不必,“有王妃在,何必叫旁人去跟前凑热闹。着人仔细盯着,若王妃伺候不周到,即刻来回禀孤。”

内官是自小跟着太子的,见惯了殿下待人宽和,今夜对着睿王妃,却透着些许刻薄劲儿,很不寻常。内官困惑地霎了霎眼,也不敢违逆,只得照太子的意思吩咐下去,待太子回到寝殿,不多会儿便听人传回话来。

“睿王妃在王爷榻旁坐了片刻,便往一边的围子榻上和衣睡下了。”

太子心中冷嘲,这女郎嘴上说得花俏,实际却是另一套做派,果然不是真心待王叔。他实在不愿插手旁人的家事,可王叔与他情分不一般,王叔如今为这女郎陷得深,他虽不解,也没法袖手站干岸,不能眼睁睁看王叔将来受更重的打击,不如早早把毒瘤挑破来得好。

他将人都挥退了,对心腹内官吩咐:“去查周家的旧事,看看王妃未出阁前是否与哪家的郎君走得近,若有,把那人的根底打探清楚。”

内官生平头一回领这样的命令,一时呆住,愣了半天才应个是。躬身正要退出去,又听太子淡声道:“送床被褥进去,别让人在东宫作了病。”

内官琢磨了下,方才闹明白这说的是睿王妃。掀眼觑太子,只见他神色端然,擡眸的刹那,那幽邃的眼神也冷静如往昔,唯有手里反复颠腾的那支狼毫笔显出些许异样,像是烦闷,又像是不满。

*

睿王睡到半夜醒了,迷糊片刻撑起身来,四下里打量,先前的事慢慢在脑海里连成篇。

清嗓子咳嗽两下,待要唤人,眼风扫及窗下的围子榻忽然愣住,连忙收声,踱过去看清榻上的人,既惊且喜,替她掖了掖被角,唇畔漾开一抹笑。

她睡相很老实,手脚规规矩矩摆着,舒阔的眉目,面貌无忧无虑。睿王不由伸出指头,轻轻描画她的眉眼,心中满是餍足。她不是那等天真不解事的女郎,世态的复杂她都知道,却不从心上过,什么样的境遇里都能自得其乐,孤身入东宫也不怕,照样睡得安稳。她那份轻盈的从容,很能感染人,看着她便觉得,这世上就没一桩难事。

手指落在她鼻尖,再往下一点,便要抚上她的唇。这当口她却醒了,定睛看清楚他,轻快地唤了声王爷,很自然地伸手一搂,将他的脑袋搂在胸膛上。

“王爷无事吧?有哪里不舒称没有?”

睿王说都好,问她怎么进宫了呢,越棠笑说:“不瞒王爷,内官来王府报信时,我还当王爷出了大事,是要我来东宫见王爷最后一面的。”

睿王哈哈一笑,“那你怕不怕?”

“当然怕呀。”越棠重重点头,“王爷这么好的人,若出了事,那就是老天不开眼,实在太可惜,我与王爷还没做成真夫妻呢。”说着她挺了下胸膛,抵着他的脑袋从榻上坐起来,烂漫又轻佻地在他耳边问,“王爷的酒醒了吗,可有心力做些旁的事?”

她骨架子小,穿衣裳显不出来,实际藏着壮阔的起势,那一挺身简直是往他嘴里送。睿王一时晕乎得找不着北了,她再言语上一逗弄,更是失了方寸,男人最禁不起心上人挑衅他的能力,难耐地哼了声,稍稍用力便旋身将她摁在围屏上。

“做真夫妻......”他低垂眼帘,缓缓扫荡过她莹润的眼、殷红的唇,压抑着嗓音问,“王妃很着急吗?”

这般时刻,越棠从前都是闭上眼生受,今日是打定了心意与睿王硬碰硬,睁大了双眼看他靠近,当面锣对面鼓的抗衡,心底倏忽生起微微的慌乱。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大约是因为他的眼神吧,欲望毫不遮掩地盛在里头,分明未有接触,所到之处,却都像是被他抚弄过了。

越棠看着他,忽然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惯常闲雅放达,落拓的笑意仿佛镶在脸上似的,故而她总当他是那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其实怎么会呢,是她目光短浅了,那张皮一揭,他到底是个强横的男人,压迫感十足,隐隐还有点刺激......

恍然大悟一般,眼中的睿王顿时不一样了,王爷王妃,郎子娘子,这些名号到此刻才有了切实的意义。

越棠心中没底,脸上仍然镇定,仰头一撩唇,轻俏地眨眼睛,“王爷说准啦,我真有些急。”说着伸出根指头,勾住他领缘扯了扯,凑近他耳边呵气,“难道王爷不急吗......不应该呀。”

这妖精!睿王直吸气,从尾椎顺着脊梁骨窜上来一阵颤栗,激得人头皮发麻。坦荡的女郎,引诱人的时候都是直来直去的,换了谁都受不了这个。而且今夜她的引诱更显自然,全无此前的造作之意,睿王滚烫的心撂在浪尖上一抖,或许,她也有了几分真心?

他晕陶陶的,那些顾忌瞬间抛诸脑后,心爱的姑娘在怀,三番五次推拒出去,倒显得他有短处要藏着掖着。低头便吻下去,两人上半截儿紧贴着,怎么靠近都觉不够,他用力狠了些,将她顶在围屏上弄出了声响,越棠无力地推他,嗔怪道,“小心点,在宫里......”

“这是东宫,怕什么。”睿王含糊地应了声,索性转了个身,将她抱到怀里细细地吻,到底恐她不自在,还是收着分寸,尽量不闹出大动静。只是第一回,两人都是生手,很难特别顺利,他还成熟些,依稀有谱,尽量按捺下急迫,缓和着进发,慢慢挑动起她的柔情,柔情似水了,才不至于太疼。

越棠被他撩出了一蓬蓬的火,此刻才知道,自己身上有那样多的机窍,竟能被牵出如此奇妙的感受。他忙得很,时不时擡头瞧她一眼,“忍不住就嚷出来。”他哑声说,“好叫我知道你快不快活。”

快不快活......应当是快活的吧。越棠失神地望着天花上凤鸟卷草的彩画,死死咬着唇不啃出声,太子已然瞧她不顺眼,此时若不庄重,传到太子耳朵里,岂不更加叫他看轻......然而那一下,像是榫卯找对了彼此,狠命地一咬合,痛却痛快,她猛地蜷起身子,溢出几声零碎的响动。

睿王瞧得心疼,兴奋不已的当口,架在上头也堪堪顿住,缓着劲安抚令她松快之处,“快了,就好了......”

越棠回过神来,心里却是高兴的,终于把这事办成了,王爷堪用,两下里从此没有了芥蒂。转而察觉出那种严丝合缝的绝妙意味,她略动了下,磨蹭出了惊人的感官激荡,她急促地呼了两口气,颤着声调说,“不着急,王爷慢慢来。”

这是个宝贝,睿王红了眼,起先也依她,慢慢地动,后来着实难耐,愈发猛烈起来。总之这头一次尝试,比想象中好上许多,起码两人都得趣,一回过后又战一回,耗时愈长,末了实在太累,草草擦洗过后依偎着睡去,只是浅眠,因为未久天光便透过窗纸,直直打在脸上,两人揉着眼,渐次就醒了。

青天白日里看一片狼藉,那些直白与胆色都不见了,越棠只觉臊得慌,扭过头去有些想哭,“叫人看见,像什么话。”

睿王看直了眼,不因别的,只觉她那小媳妇似的模样实在太美,他爱她人前落落大方的光鲜,此时的温存娇柔却也动人,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忍住揽她上榻的冲动,偏头打量那围子榻,一拍脑袋就有了主意。

“不愿叫人瞧,拿走就是了,这有何难。”说完真就用力一抽,芙蓉锦的轻薄褥子团起来也不算太碍眼,胡乱笼在怀里,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明晃晃少了这么件东西,打量能糊弄谁吗?越棠欲哭无泪,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过如此,可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只能由着睿王。好在一路上没遇上什么人,就这么大剌剌走出了东宫。

及到宫门前,有王府的马车候着,睿王将怀里的累赘往车里一掷,端起胳膊要亲扶她登车,忽然拽了她一把。

“你......”他含着点意味不明的眼神,朝下一点,“身上酸疼吗?还能不能走道?”

人前谈这个,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越棠嗫嚅了下,点头说能,“刚起身时有些不利落,略走了走,倒是好了,没大碍。”

睿王爽朗笑着,“那就好,难得大清早的出门,我们去西市逛逛。”

吹了一夜的北风,将浓云都吹散了,清晨的日头还沉在万千宫阙之后,天穹已然是清透的缥色,当是个晴朗的好天。西市她去得少,这个时辰的西市更是机会体验过,越棠当即应好,到了左近下车而行,放眼望去人流攒动,商贩喧呼,天才亮呢,连异域来的耍杂小戏都舞动上了,那份热闹显得不太规整,几乎有些要冲破藩篱的势头,却叫人沉迷。

越棠只觉一双眼睛不够瞧,观望半天,才分出空来惊叹:“人多的时候逛街市,平平无奇的一碗饽饦都显得格外诱人。”

热腾腾的水雾夹带食物的香气飘出老远,冬日里就眷恋这一段烟火,这是人的本能。睿王领她拐进间食肆,拿手巾抹干净桌凳引她坐下,“这一行的早食我吃遍了,就属这间最合我的胃口,你也尝尝。”

他们大大方方露着脸,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人眼尖认出睿王,上前来问候。睿王交游甚广的名声果真不是瞎吹,什么样身份的人都有,那份掏心窝子的劲头,虽少不了是顾及他亲王地位的缘故,但越棠能瞧出来,那些人的热忱里有很大一部分是真心。

越棠静坐在边上,含笑打量着,上前来招呼的熟人却不敢对她造次,眼神很快地划过去,规规矩矩地行礼后便退下。但止不住人议论,零散的闲篇时不时飘进她耳朵里。

“那就是睿王爷新迎的王妃吧?真是位美人,同王爷真般配。”

“王爷可宠王妃了,前日还亲自跑腿上张家楼为王妃买吃食,我家兄弟亲眼见着的。”

紧接着是一叠声的附和,好些细枝末节,她自己都不知道,真真假假的,全成了旁人口中他们新婚情好的证据。睿王握了下她的手,越棠擡眼看,他黑沉的眼眸里蕴着暖意,问她:“不高兴了?”

越棠摇头,“就是觉得好笑,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睿王启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觉没必要,最后不过付诸一笑。好多事她不知道,其实不是外头瞎传,都是真的,他们在王府中住的正房,大到梁枋彩画,小到墙角高案上的附石盆景,全是他揣摩她的喜好布置的,当时四处亲去淘换稀奇玩意,没声张,也没刻意遮掩,逐渐传成了这样,他也是没料想。

用了些吃食,继续在西市中闲逛。越棠爱在胡商的货摊前逗留,睿王则不同,那些猫儿眼、砗磲珠子、色彩绚烂的毡毯,似乎在他眼里不足为奇,偏偏驻足最寻常的蔬粮商贩摊,漫不经心地问着价,同商贩聊热乎了,也会着侍从给钱,稍上一点新鲜的。

越棠起先茫然,逐渐才看出眉目,一捧米、一棵菜的价格,于宫里的贵胄们无异于脚下的浮尘一般微渺,对寻常百姓却很重要,每日奔忙,不就为一口称心的饭食。菜价关乎民生,所以睿王上心。

可她犹有不解,问睿王:“东西两市皆设平准署,以稳定物价,是官员们偷懒,所以王爷要亲自垂询吗?”

“平准署可不偷懒,他们就是太勤快了。”睿王轻哂,说话时略一侧身,替她挡去边上的人流,“许了他们定价的权力,防的是豪商一口气揽下所有的货,坐地起价,可若平准署本身就与豪商们上了一条船呢?低价强征,转手一道就能落数倍的差价,这是坏,闭目塞听,不知流年境况一味抑价,这是蠢,往年都不少见。”

越棠听得津津有味,受教的同时,不忘赞他一句,“王爷心系苍生。”

睿王撩唇笑,说哪至于,语气松散,仿佛不上心,“本王一介闲王,谈不上那些,在府里待不住四处逛逛,顺带手罢了。毕竟世道安稳,才有本王贪享逸乐的一席之地,不是什么有脸的事,王妃别夸我,你若夸我,我没城府,会得意忘形的。”

越棠侧眸看他,晨曦下俊朗的面容,仿佛没锋芒,眼神却骗不了人,炯炯的,那样明亮。她忽然感慨,他的封号其实很衬他,不仅仅是政务上的睿智,还有帝王家罕见的通透。天子幼弟、储君叔父的身份其实带点尴尬,荒唐或避世都是最安全的做派,可他不甘心,他有底线有抱负,反而更艰难,可他在那狭缝中游刃有余,将贤明里带点放纵的名声经营得恰到好处,能在朝堂上助明君一臂之力,又不惹猜忌,把握着极其微妙的分寸,睿王都做到了。

越棠隐有骄傲,她的夫君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漂亮的皮囊,柔软的心田,坚硬的......嗯......正恍神,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结结实实撞上臂膀,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撞得错位。

好在睿王离得近,满怀兜住她,焦急地嘱咐:“别动,千万别动。”一边上手探她的肩头,生怕骨头错位,小心摸了一遍,似乎都是原样,松了口气,又问她哪里疼。

越棠定了会儿神,熬过满眼的金星,咂摸起适才的那一下激烈的冲撞,依稀感到有只手在她身侧唐突,低头寻找,果然的,衣带间坠着的一枚龟鹤纹红玉佩不见了踪影。她嗳了声,“竟是个贼人。”

寻常物件她就不计较了,可那玉佩应了她的小字“千龄”,是爷娘对子女最质朴的期许,她从小就随身带着,意味不一般。好在王府的侍卫早追了上去,四五个逮一个,不怕他逃走,站直了身子便要上前去,谁知放眼一眺,却惊住了,那贼人好厉害的身手!虽被侍卫追上拦了下来,交上手,眨眼的功夫五个侍卫竟被撂倒四个,仅剩最后一人强撑。

眼看便要叫他走脱,睿王见了拧眉冷笑,“动爷的人,嫌命长?”确认了越棠无虞,身影疾掠上前,快得只见残影,与那贼人缠斗着,虽也不轻松,但显然与适才几个侍卫的情形不一样,渐渐占了上风,最后瞅准机会使了个过肩摔,重重一脚,把人制在了地上。

越棠没想到睿王还有这本事,才说他没锋芒呢,却还有这样的时候,冷漠又狠辣,凛然无可进犯。她惊魂未定,上前去问睿王:“王爷伤到哪儿没有?”

睿王深深喘了口气,说无事,拍了拍手,命人将那贼人绑了。几个侍卫狼狈地重整旗鼓,被下了面子,于是下手格外狠,缠麻绳的劲道越棠看了都觉得疼,那贼人却像是无知无觉似的,垂头跪在地上,任由手腕被勒出血痕,动也不动一下。

侍卫寻摸他的赃物,不仅有王妃的玉饰,还有些其它环珮,侍卫一应都捧上前来,“王爷,是否将人送官?”

睿王挑出越棠的东西掖回袖中,顺手拿过侍卫的长刀,刀柄挑起贼人的下巴,迫他擡起头,声音冰冷,“江湖默认不偷妇人,因手上难免磕碰,不仅窃财,还占妇人便宜,叫人不齿。你捞偏门多久了?入道上时竟没人教你规矩?”

这番话亦正亦邪,细想还有种三教九流一视同仁的慈悲,从一位亲王口中说出来,真是惊掉人下巴。越棠看着他,这半日的经历简直一波三折,睿王究竟还有多少面?她是想象不出了。好在他的每一面,她都不讨厌,甚至还有那么点喜爱。

睿王且没顾上瞧她,否则她眼里藏不住的欣赏,能叫他当场乐出声,撑不住那强横的外壳。睿王拿刀柄挟制地上的贼人,冷硬地命令他:“给夫人道歉,她若原谅你,且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越棠垂眸看,那贼人显出半张脸,尘土与污渍盖住了他本来的肤色,但五官轮廓紧凑,依稀能分辨出略带稚涩的线条,很年轻,顶多十六七岁。听睿王发话,他也不开口,迟迟调转视线望向边上的越棠,这才令她看清他的长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寒凉得骇人,偏偏是略带下垂的眼型,削弱了他的攻击性,只留下一种浩大的虚空,但凡对这红尘有哪怕一丝的牵念,都不会有他的眼神。

越棠对上他的视线,心头磕绊了一下。他不应声,本来是要遭侍卫下手惩治的,她忙开口制住了。

“东西拿回来了,伤人也换不了我开心,算了吧。”她扯了下睿王的衣袖,轻松笑道,“这小子能一挑五,是个好苗子,我知道王爷也惜才,只是顾念我的心情才不方便说,是不是?那我做主吧,不如将人留下,收入王府办事,将功折罪也好过浪费一条性命。先让他饲马赶车吧,若堪用再进侍卫处,替王爷捧刀,王爷看行吗?”

睿王有些意外,自己同这贼子交过手,此人身上有股没经驯化的兽性,狼崽子似的,没一点高深的功夫,全靠近乎强悍的蛮力与动物本能反应硬抗。两下里探出他的根骨,睿王深知他不寻常,他的王妃却是怎么瞧出来的?他当然有深究的心,可寻常人驯化不了他,留在王府有些棘手。

睿王顿了下,复垂眸盯着地上的人,“听见王妃的话了?你自己怎么想?”狼崽子仍不开口,睿王漠然调开视线,个性怪诞到这地步,必定是个大麻烦,什么也别说了,他自问没这份敛才的心。

可越棠不愿就这么放弃,轻轻拿脚碰了下他膝头,“不会说话,还是不爱说话?心里有主意,点头也行啊。”她想起自家阿兄,拿出循循善诱又带点高深的口吻,“看你的模样,我也能猜着多半是命不好,这不是你自己的错,只能怪老天爷,不怪我与王爷,所以你别对我们耍脾气。眼下给你机会,让你证明自己呢,为什么不要?王府吃穿不愁,教你立身于世间的规矩,你有多少能耐,王府就回馈你多大的荣耀,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公平,你敢不敢赌一把?”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他,总之贼子终于有了些反应,含霜的目光定在越棠脸上,半晌开口蹦一个“敢”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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