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三平看向八喜求助。
八喜开口,“老爷子,夏日伤口容易化脓,之后还有诸多事情要应付,您还得照顾世子。”
八喜的话似是触动了老爷子。
老爷子微微顿了顿,才低声“嗯”了一声。
三平赶紧上前。
衣裳刚撩起,三平眉头就皱紧了——还嘴犟着,都皮开肉绽,就差血肉模糊了。
三平轻声,“老爷子,您这处伤口要处理。”
“处置吧。”老爷子口中仿佛轻描淡写的一件事。
马车中空间不大,早前三平和二开给陆衍包扎,老爷子和八喜在一旁说话上不觉得,眼下老爷子这处也要包扎,八喜便撩起帘栊出了马车,同六起共乘,将马车中的位置腾出给二开和三平。
“头儿。”六起见八喜一脸疲惫。
自然疲惫,从离开凡城出事起,八喜近乎几个日夜没有合过眼。
尤其是今日,接连经历了数翻追杀,最后遇上老爷子和六起等人,也经历过惊心动魄,虽然世子和老爷子都受伤,但到底汇合了。
这应当是近几日来,最能安心阖眸的一刻。
“我先眯会儿。”八喜的语气疲惫至极,刚说完,就如此环抱着自己的佩刀,靠在马车前的竖梁处阖眸。
六起没有出声扰他了。
平远王府的这些暗卫,要么是从小一起长大,要么是老爷子带回王府的。
从他的名字“六起”就知晓,他比八喜早到王府。
但八喜的年纪比他大,也比他们几个都拼命,都厉害,所以很早之前,八喜就是府中所有暗卫的头。
八喜跟着世子,老爷子才放心。
这一路,所有的人都关心老爷子和世子这处的安危,是不是受伤,伤得重不重,但六起知晓,八喜是最累的一个。
果然,在八喜头靠着竖梁的一瞬,均匀的呼吸声就已经响起了。
是累到极致,所以一旦安心,就瞬间进入了放松;只需要环臂抱紧手中的佩刀,其余的,就暂时先交给六起和其余的王府暗卫——这些他能将后背交托与他们的人。
如此,六起也不出声扰他。
长夜漫漫,但途中一定不会都是太平。
能多寐一息是一息。
马蹄疾驰,扬起尘沙。
六起想起年关大寻宝回来时候,扶光小公子和青黛小小姐还曾好奇,连马车内都不做,就要同他坐在一起,看他驾马车,将他弄得很紧张。
让他驾马车他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一左一右两个小祖宗在,即便还有头儿和小九在,当然,很挤很挤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他也不自在呀!
更不自在的是,扶光小公子非要一口一个“六起王婶”同他说话聊天,他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简直头大;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扶光公子继续觉得好玩,“六起王婶”叫了一路。
后来,他无论对王婶这个称呼,还是六起这个名字都有应激了;谁叫他六起,他都觉得后半截还有一个王婶没有叫出来……
一转眼,离开远城都好些时候了。
驾马车的时候,他也忽然想起了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他们同亭子,小九,还有宝园公子在一处,应当是安稳的。
又到多事之秋,各处明里暗里的摩擦不断;希望青黛小姐和扶光公子平安,没有波折;也希望,他们一行能平安顺利回到西秦国中。
六起再次打马,又一座城池过而不如,然后遥遥丢在身后……
*
阿嚏,喻宝园接连两声喷嚏。
时值盛夏,鸣蝉不已,得风寒的几率几乎很小,应当是紧张的。
喻宝园心中不断宽慰自己,不紧张,不紧张,方才邵清越都见过了,真真假假,但知晓的消息怎么都比没见邵清越之前要多,并且多得多。
她确认了很多想法,也确定了很多事。
同早前相比,她不再是无头的苍蝇,到处乱窜;而是在心中不断预估和调整稍后见中宫的场景。
邵清越的提醒和告诫还历历在目,未必是假,但也未必能全信,可至少,见中宫之前,她不再一无所知。
稍后见中宫的目的很明确,无论中宫要她做什么,她要先见到青黛和扶光安稳,要先让青黛和扶光同她一处,再从长计议。
偏殿中,喻宝园深吸一口气。
从下午等到黄昏,又从黄昏等到入夜。
明明是中宫传召她来的,但中宫一直没有露面。她也不清楚中宫的意图,也未在偏殿见到赵子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喻宝园反复告诫自己沉住气。
一个能布局十余年的人,原本就极其能沉住气;你越慌乱,反而越容易被对方看清和拿捏。
喻宝园端起茶盏,又轻轻抿了一口。
既然中宫迟迟没有出现,就在心中再复盘一次这些日子在心中渐渐窜在一处的蛛丝马迹,再结合今日邵清越同她说起的,有些竟能全然吻合,并且越渐清晰。
自中宫被家中接回京中起,她同娘亲走近,然后渐渐出现在爷爷跟前,从中宫同当时还是闲散郡王的天家定亲后,爷爷在边关偶遇天家,后来中宫同还是郡王的天家成亲离开京中之后,爷爷又在边关捡到奄奄一息的邱岁……
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仔细想来,靠一个人就能做到,近乎不可能。
一定还有同中宫一道谋划的人。
并且,这个人对朝中熟悉,对朝臣熟悉,对爷爷也熟悉……
她来京中的时日不长,见过一些官员,但没见过的更多,就算见过,印象深刻的也不多,喻宝园猜不到。
只是思绪间,听到苑外一群清脆的孩童声音朝她这处来,“宝园宝园!!”
喻宝园愣住。
这是,青黛,扶光,还有明月,苏哲和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