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回来了?”早更嘟嘴。
石然笑道,“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
早更眼眶红了。
“给,你要的葱油饼,正好今日回来路上遇见了,不说了好几次吗?终于让我遇见了。”石然递给他。
早更接过,低头看了看,鼻涕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老太太好。”石然也问候了一声老太太。
老太太颔首。
石然自然见到老太太的眼眶是红的,石然没有戳穿,既然转向早更,“早更,照顾好老太太啊,给你说,教你的东西别忘了。”
早更嘟嘴,“我知道!”
石然忽然又笑了,“行吧,拿着这走。”
早更微讶,见他又塞过来一本书册,这是!!
早更惊讶得合不拢嘴。
石然继续挤出一丝笑容,“不是总说要学我的独门秘籍吗?都在这里,不外授,借给你看的好,日后还我,听到没!好好学!”
早更抽泣。
“得得得!”石然佯装不耐,“不用还不用还!反正这些都记在我脑子里了,走吧,学以致用,照顾好老太太,钻研医术,听到没!”
这一刻,早更仿佛看见了叶大夫。
石太医不是叶大夫。
但甚似叶大夫。
他哽咽,“听到了!”
“那走吧,别耽误了。”石太医摆手,侍卫继续驾车。
石然又跟着走了两步,叮嘱,“多喝热水,别贪凉。”
早更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嚎啕大哭的声音。
石然愣在原处,终于,目送马车从近至远,然后消失在夜幕中。
石然轻叹,走了……
心头好像倏然一口。
这几月的相处,仍历历在目。
从煎药炸锅开始,到早更挑灯看书,不舒服,同他呲牙咧嘴到后来两人渐渐默契,早更渐渐入门,有时候比他都更扎实和认真……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他好像也渐渐有了期盼,希望平安顺遂,希望,能再见到早更……
思及此处,石然又低头轻笑。
有时候,重逢才是最难的事。
*
入夜许久,东宫这处仍在荒郊处反复踱步,屋中只有两人,皆是心腹。
东宫眉头拢紧,似拿不准,又似煎熬着。
心腹甲道,“没有时间了,殿下,眼下不是犹豫的时候,马车就到弄城了,二殿下还在绕城,只要绕城事发,二殿下就没有机会再回西秦,殿下的太子之位,将不会再受二皇子威胁。殿下,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妇人之仁,只会错失最好的时机。”
东宫愣住,心腹甲的话就似蛊惑一般,在他脑海里来回来窜着。
让老二留在这里,老二回不去,他便高枕无忧。
东宫咬牙。
做!
东宫心中天人交战。
“使不得殿下!”心腹乙阻止,“殿下难道忘了平远王世子如何说的?”
东宫愣住,陆衍?
是,这一路他都是听了陆衍的,才能平安到这里。
陆衍自己垫后,让他和老二先走。
陆衍是真的想送他们二人回西秦,所以才铤而走险。
陆衍告诫过他,相安无事,他们都有可能平安回西秦;但稍有不慎,恐怕会牵连自己。
陆衍的言外之意,如果轻举妄动,恐怕会把自己搭进去。
这些话若是放在早前,他肯定是不信的。
但在燕韩这半年,实在太邪乎了!
真正让他生出安全的,反而是陆衍。
所以陆衍的告诫在他这里是管用的。
心腹乙说完,东宫果然踟蹰了。
是应当冷静,不能冲动,马上就要离开燕韩了,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心腹甲见他如此,又再劝导,“殿下为何要听平远王世子所说?无论是殿下还是二皇子做了太子之位,平远王世子都是平远王世子;但若是殿下此时妇人之仁,兴许,这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殿下这一趟历经艰辛,可曾想过当初为何要涉险来燕韩,不就是被二皇子逼到了此等地步!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退一万步说,殿下这次放过二殿下,二殿下会放过殿下吗?若是二殿下让人在弄城生事端,走不了的人就是殿下啊!!”
东宫僵住。
再次因为心腹的话,犹豫不决。
心腹乙也继续,“万万不可殿下!殿下试想,若是殿下和世子都平安回了西秦京中,二皇子死在燕韩,只要陛下寻世子问起,陛下岂会不知是殿下所谓?届时陛下心中有亏于二皇子,再知晓是殿下所为,殿下觉得在陛下跟前,殿下还有任何一丝胜算吗?恐怕受得牵连更多!”
东宫喉间轻咽,再次为难。
“殿下,来不及了,需做决定了,古往今来,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殿下要做天子之位,就必须铤而走险!”
“殿下三思!若二皇子要陷殿下于险境,殿下自可将二皇子拖下水;若二皇子并未动弹,殿下却先动,便先输了一筹。殿下才是东宫,这是不争的事实,此番秦朝晖一死,二皇子早前的努力造就付之东流,不会再有旁的建树,殿下何苦在天下跟前做到如此地步?若是二皇子再侥幸逃脱,西秦日后还有殿下的立足之地吗?”
“那就让二殿下没机会回西秦!”
“那也得先自己平安回西秦!”
……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东宫眉头紧锁。
*
另一处,已至绕城。
屋中,心腹来回踱步,明显坐立不安,二皇子却安稳坐在桌前饮茶。
心腹终于忍不住,“殿下,都这时候了……”
二皇子淡声,“不急,马上就能离开燕韩了,慢慢来,安全最重要。”
心腹语塞。
不知道对方是真听不懂,还是特意如此的。
终于,心腹还是开口,“殿下,我们到绕城的时间肯定快于东宫,这么多条路,我们都看过,东宫只能走弄城,只要在弄城生出事端,东宫肯定走不了;届时,二殿下就是皇位最有力的继承者。殿下难道忘了,这些年在燕韩做质子吃得苦?那些看似光鲜的建树,哪一件是容易的?而东宫毫无能力,却只因为年长坐在了太子的位置上。这个位置,即便殿下不夺,三殿下、五殿下这处也不会拱手相让。殿下,早做打算!”
二皇子看了看他,继续饮茶。
心腹:“!!!”
“殿下!”心腹实在……
二皇子终于开口,“你也知道,他这位置能不能坐稳,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同我争皇位的,从来不是那个草包,我何必在父皇跟前罗口舌。”
二皇子说完,又看向他,“陆衍能看明白,你看不明白?”
心腹:“……”
可是!
心腹无奈,“可是,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殿下!”
二皇子再度给自己斟茶,“我知道,但我在等更好的机会。”
心腹微讶。
二皇子嘴角微挑,“让他平安回西秦,你觉得,他能平安回京吗?”
心腹僵住。
二皇子轻嗤,“回西秦,才是他的催命符。”
*
凡城城中,八喜,陆衍,还有江老爷子一处。
“准备好了,世子。”八喜上前。
江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虽然但是,究竟还是在冒险,但他们的生死也压在这一刻。
“城西等。”陆衍吩咐。
“是。”八喜拱手。
夜色深黯,八喜带了十余个暗卫在夜色中潜行。
江老爷子心砰砰跳着。
“成败在此一举,江老大人,你我也算过命之交了。”陆衍打趣。
原本紧张的江老爷子也跟着嘴角微牵,“世子说的是,只盼望,你我都能平安回到西秦。”
“会的。”陆衍笃定。
因为西秦还有老爷子和宝园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