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一直有女帝传统,自华帝起,西秦经历了三代女君,但淮阳这处的先祖陵墓一直都有皇室中的子弟轮流祭奠和守陵。
都是历代之前的事了……
涟烨就是刚从淮阳回来。
“淮阳那处不清冷吗?”陆衍是担心他。
他轻轻笑了笑,如实道,“怎么会?原本我身边的朋友也不多,去到何处都一样。倒是会想起你,若是有你在,这清冷里倒也能多出一丝乐趣。”
陆衍也跟着笑起来,不由看他。
涟烨从懂事起就双目失明,他也记不得早前是不是看见过,也对看得见,看不见没有太多执念。
反倒因为看不见,所以与西秦的皇位没有太大关系。
一个看不见的皇子,不会有皇位之争,也少利益纠葛。
说好听了,是自在。
说不好听,朝中惯来多见风使舵,仗势欺人之徒,有时,涟烨一个争不了皇位的皇子,在旁人眼中,连陆衍这样的平远王世子都不如。
陆衍心知肚明,但没戳穿。
“你呢,这一年如何?”涟烨也问起。
正好水沸,陆衍拎起浇在茶具上,悠悠道,“容我想想。”
涟烨唇畔微微勾起,忽然道,“修颐,你今日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陆衍眸间笑意。
涟烨轻声,“笑声。”
陆衍愣住,擡眸看他。
涟烨继续,“我虽然看不见,但对你的声音熟悉,听得出不一样。修颐,你有高兴的事。”
陆衍笑了笑,不置可否。
正好水沸,陆衍开始煮茶,余光正好从二楼亭台处瞥到楼下苑落中,长乐带着喻宝园和一群小祖宗在看制茶和筛查的工具,茶叶的工序等等,小祖宗们在一处,听得认真,也时常就跟着“哇”的一声起哄,很热闹,也很温馨,就似冬日里的暖阳,不骄不躁,却刚好够驱散寒意。
他余光也看到她。
她一直在几个孩子中间,当他们有听不懂的时候,她会帮着长乐一起给几个小宝贝们解释。
因为要同他们目光平齐,所以几乎都是蹲着的,时间很长,有时蹲不住了会换腿,或者起身站一会儿。更多的时间,是同他们一处,也会拿起茶叶,在阳光下打量。
宝贝们都很认真的围过来,同她一起,朝着太阳光的方向仔细打量茶叶。
刚才长乐说的几种茶叶的不同,也会在宝园的演示中加深印象,当然,最无可避免的,就是一群小宝贝们在一处的时候,无限叠加的十万个为什么。
长乐彬彬有礼,也温和儒雅,但是面对有时几个孩子的问题,有且不知如何应声,但又喻宝园在一侧,就是很好的补充,相形益彰。长乐也慢慢同喻宝园熟悉起来,虽然过往如果,并不知晓,但长乐也隐约知晓一群孩子为什么会喜欢喻宝园的缘故了。
她比旁人都更耐性同几个小孩子解释着,即便有时候是特意问些搞怪的问题,她也没有对他们的想象力加以限制,而是能很好得引导回来。
长乐也喜欢和她一处。
……
陆衍收回目光,嘴角轻抿,继续煮茶。
“许久没听殿下抚琴了。”陆衍今日有兴致。
涟烨笑了笑,唤侍从取了琴来。
很快,琴声从二楼亭台处传来。
正在听长乐说着茶叶,觉得茶叶好厉害的小宝贝们倒没怎么察觉。
但宝园是听到琴声了,不由转身,朝着身后稍远处,二楼那处亭台楼阁看去。
她个头不太够,正在抚琴的那人坐得稍远,她其实看不清。
但更近些的靛青色侧影她却是认得的,是陆衍,而且,是在煮茶。
小宝贝们正好奇得凑在一处讨论管子里的茶叶,长乐上前,同宝园道,“抚琴的人是殿下。”
殿下?
喻宝园眸间意外。
长乐也意外,“世子没同宝园公子说起吗?这处是四殿下在京郊的茶园?”
长乐以为她知晓。
喻宝园木讷点头,她,确实没听陆衍说起过这件事。
长乐笑了笑,温声道,“世子与殿下都喜欢饮茶,在京中的时候,有空会来这处‘不让尘’,但这次,还是头一次,世子带了旁人来。”
喻宝园忽然会意,长乐口中的旁人,既包括她,也包括跟前的小祖宗们。
“原来如此。”喻宝园算清楚来龙去脉了,这是四殿下的地方,那陆衍同四殿下应当很交好。
但,再交好,怎么会让她把课外活动的场地搬到一个皇子的私人茶苑里来……
喻宝园心中唏嘘。
“我们继续。”长乐说完,喻宝园颔首,转身前,又看了看二楼亭台处的两道身影。
一个白衣似枝头傲雪,一个靛青如远处苍松,相映益彰。
陆衍对不喜欢的人,连敷衍都没有。
能与陆衍在一处煮茶的,定然是陆衍的知交。
这处‘不让尘’还是陆衍取的。
山不让尘,川不辞盈,陆衍一定待对方如高山流水,伯牙子期。
*
苑中的观察结束,长乐领宝贝们到了屋中,“接下来就是煮茶了。”
“哇~”宝贝们头一次坐在茶桌两侧,乖且听话得看向长乐,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