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额光芒的方向走去,他发现竟然是在饭桌的位置,莫祈君手撑着头,小鸡啄米一下一下点着,听见了脚步声,几乎是立刻情醒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瞳孔中的迷蒙一下就转为了亮堂:“林翊你回来了!”
他皱眉道:“你不去房里休息,趴在这睡觉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等你呀。”莫祈君蹭一下跑进厨房,先是哼哧哼哧端出一碗糕点,第二次复返又端出一碗面条,上面还有一个完全看不出形状的荷包蛋。
林疏昀彻底愣住了:“你这是······”
“生辰快乐,林翊。”
她笑靥如花,指着桌上的两晚东西解释道:“这个,是我前些天研究出来的鲜花饼,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呢,这个是我给你煮的长寿面,上头也是我煎的荷包蛋,虽然看起来品相不怎么样,味道我也不清楚,面条我是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晚,所以可能有些糊掉了······”
她絮叨叨,林疏昀用力凝视着她,却回应不出一个字。
他觉得胸口的位置有些酸得发胀,又有些细细密密的刺痛,双拳紧紧地攥着,才控制住自己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他嗓音有些干涩,这些天心烦意乱,忙得不可开焦,连他自己都差点把这个日子忘记了。
“因为你提过啊。”
莫祈君说得理所当然,推着他在饭桌旁坐下,又坐到了他的对面,双掌向上撑着下巴,莞尔一笑:“快尝尝吧,要是不想吃坨成团的面条,那就吃这个鲜花饼,可好吃了,还有鲜花的香味。”
他竟然与她提过自己的生辰吗?
到底是有多么随口,他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的随口一提,她却记在了心里。
林疏昀一言不发地拿起筷子,面条入口即难以下咽,蛋也没有放盐,平常要是吃到这样的东西,他不会再吃第二口,可当下不知为何,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多饥饿,却一口又一口,把一整碗都吃完了。
莫祈君大喜过望,忍不住遐想自己的手艺:“味道怎么样?”
他面无表情道:“难吃。”
“难吃你吃得这么干净!”
“顺便。”
莫祈君无言以对,又把鲜花饼推到他面前:“好吧,那你尝尝这个呢?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
虽然林疏昀没有说话,但可能确实饿了,所以才有求必应地吃起了想鲜花饼。
莫祈君这么思索着,看他舒展的眉头,想来一定是十分满意,便道:“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再做些。”
他倒是开始习惯良好了,食不言寝不语,等所有的吃完,忽问:“你的生辰在何时?”
莫祈君一愣,见他直直的目光,眨眨眼道:“我是个孤儿,根本不知具体生辰何时,后来人为选了一天,今年已经过去了。”
“既然是没有依据的个人选择,为何要年年都遵守相同规则。”林疏昀道,“你说已经过去了,可是这段时间来并未庆祝。
牛头不对马嘴的两句话让莫祈君不甚理解地瞧着他。
他也秉持一贯的不解释作风,用深棕的盯住她:“不犯困就起来,跟我去个地方。”
清晏居附近的小坡莫祈君爬过,但后山她却不曾去住,一来嫌远,二来是总感觉危险,再有就是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后便匆匆离开,根本没有时间。
枝叶在脚底下发出一声声脆响,莫祈君不认识路,感觉每一个地方都是互通的,紧跟在林疏昀身后不敢落下,数着踩了多少个步子,终于在算到三百二十七下的时候,嗅到了一阵芬芳。
擡眼望去,月光下清一色的黯淡,林疏昀将准备好的一小只麻袋打开,放出了里头百来只萤火虫,转眼照亮了面前姹紫嫣红的一大片鲜花。
美景突生,莫祈君捂住了嘴,目不转睛地感叹道:“群芳开月下,也太美了吧······”
“此处正好是能见光又能采雨的绝佳宝地,花朵多种多样,大都在夜间开放,几乎都是山下环境所养不出来的。她的反应林疏昀尽收眼底,“只不过里的花也就只有观赏一种作用性,毒性药性未知,入不了药,而单纯为了赏花的也不会大费周章半夜跑这么远,故而无人采摘,得以生长这么好。”
莫祈君忍不住再靠近了些,那些香味更加浓郁,盈满鼻腔。
也许她是傀人的缘故,萤火虫也并不会因为她进入范围而散开,反倒到纷纷靠近她,衬得她肤色更白,眸光更亮,配着洒落的月辉,宛若沐在光芒中。
她笑容盈盈,眼睛亮如星河:“谢谢你林翊,带我到儿来,只是明明是你的生辰,怎么反倒成哄我开心了?”
“别多想。”林疏昀淡声道,“院中的金桂一时半会儿开不了,我不过正好想来看看花罢了。”
他刻意偏离了些许视线,没有与她完全对望,但眸中的光芒却十分柔和:“我说了,既然是你的选择,那就不必循规守矩,生辰自然是与平常不同的日子才算,今夜这般,为何不能当作是庆贺你这一年没有过上的生辰?”
莫祈君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心口的至火之物似乎在砰砰地撞起胸腔来,她收敛了表情,来到林疏昀身前,问:“你过去的生辰都会做些什么?”
“骑射,投壶,赏荷,赴宴。”
简洁几个词语括了他精彩纷呈的过往。
莫祈君虽对他怕的身份一知半解,但依据他帕的言行举止,已经能够多完整地拼凑出来,那大概是一个身份尊贵,家庭美满的少年郎吧。
生活的急转直下将他身上的缺点无限放大,晓离,冷漠,习惯用假面伪装真心,其实不过他自我保护的手段。
碧瞳一转,她双手背到身后,踮起脚,歪着头道:“林翊,你既然说今夜在帮我庆贺生辰,那是不是我能够提要求呢?”
嗅到一丝鬼脑筋的味道,林疏昀微微屏了眉:“你想做什么?”
“你教我唱歌好不好?”她言笑晏晏,“就是你之前给我唱过两三次的那首歌,我觉得特别好听。”
这并不是个困难的要求,林疏昀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他说起歌曲的由来:“家族中人时常要和死人打交道,安魂调虽不是神乎其神,配合秘书,却也足以让一切稳定。”
“安魂调······”
怪不得曲调中蕴含一种使人身心平静下来的力量。
“那你是想说,家族内部的歌曲,外人不可以学?”
“有时候真不懂你的理解能力在哪。”林疏昀露出一个无语的眼色,“一个曲调而已,能有什么内部外部之分。”
“你是同意教我了?”
“学不学的会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那是当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