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闹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叶婵和应逐星准备寻个客栈休息。面前一个挑汉儿背着药箱,右手举一幌子,左手摇铃儿路过。
叶婵上前拦住了他,“有大已寒丸吗?”
“没有。”挑汉儿摇头,“不过我这有我家祖传的退寒丸。”
应逐星在心里啐了一口,“骗子。”
这些在街上行医卖药的皮门,不少居无定所,四处游荡,靠着卖假药维持生计,什么祖传,都是些乌漆嘛黑的丸子,吃了也没效果。
叶婵也不不在乎,“拿来看看。”
“好勒,姑娘。”挑汉儿放下药箱,取出一瓶退寒丸交到了叶婵手里。
她在掌心碾开一颗闻了闻,“行,就这个,多少钱?”
挑汉低眉笑了笑,“一两银子。”
叶婵爽快地付了钱,应逐星巴巴地看着那一两银子,心里觉得有些肉疼。挑汉儿走后,叶婵一口气倒了十颗药丸塞进了沈难的嘴里。
“吃这么多?”应逐星讶异,“他的药真的没问题吗?”
“药效有些差,要多吃些量才能治他的伤寒。”叶婵将药瓶塞进了沈难腰间,“我查过了,问题不大。”
应逐星不觉咽下口津,他在心里为沈难捏了一把冷汗,真是亲师徒呀。
*
应天府,天下楼。
其二楼悬挂这一幅巨大的美人图,画卷仿洛神飘逸,画中娘子犹如神女再世,故取名飞仙图。
叶婵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南来北往最热闹的客栈,看样子她还没忘了了此行是来寻人的。
江湖人都知道,越热闹的地方,消息越多,或许霍昭的消息就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了。
应逐星背着人,一进门便被巨幅画像一惊,“这是?”
眼尖的小二赶过来招待,“这是副飞仙图画的是落仙坊的君怜娘子。”
叶婵驻足盯着美人,半刻后她道:“这位娘子生的好漂亮,眉间的花钿颇有灵气。”
“这画师是谁?怎么就画了一半。”美人额间的花钿似斜生的花枝,一枝独秀。花开并蒂想来是吉祥的意头,怎么缺了一半。
应逐星心思不在那绝世的没人身上,背上沈难的头压得他肩膀难受,他匆匆插了一句话,“三间上房。”
小二应了一声,飞快地在掌柜的那边领了牌子,又回来给客人引路:“这飞仙图是落仙坊放在我们天下楼引客的,至于这妙手生花的画师没在画上落下什么名号印章,从前其他客人也曾问过画者,怕只有君怜娘子知道那人是谁了。”
叶婵意味深长扬了扬唇,“如此神秘…真会故弄玄虚。”
小二愣是没听出客人是在夸,还是在骂。
什么画师会在一副美人图后装神弄鬼,叶婵又问:“君怜娘子在何处?”
“君怜娘子是落仙坊的花魁娘子,但见她一面可没那么容易,需要足够的银子。”
有钱能使鬼开道,好在姜水来之前给了不少钱。
小二又道:“今夜君怜娘子献舞,客官入夜前可以去看一看,只是城中有宵禁,这一去恐怕得宿在落仙坊了。”
叶婵信手打赏了些碎银子,“这幅画是什么时候挂上去的?”
“十天前。”小二笑呵呵地接过银子,“落仙坊为了今夜筹备了整整十日。”
十天前,他们还没有准备来应天府。
应逐星将沉甸甸的沈难丢到了床上,小二懂事地将门关上,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画和霍昭有关系吗?”
“没关系。”叶婵理了理衣衫,“我就是瞧着那位娘子好看,心生欢喜想去看看。”
凉水呛了喉咙,应逐星弱弱地咳嗽了一声,“你知道这落仙坊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叶婵赏给了应逐星一个白眼,“山外谷是与世隔绝,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来,我见过的世面只多不少。”
山外谷的宝物从前就很多了,年少时的叶婵也时常揣着银子偷摸出谷,鹿邑她都玩遍了。
再远的北方,她也去过了。
叶婵不解道:“花楼而已,你是男子,你怕什么?”反观应逐星年纪轻轻,怎么像个老顽固。
她很快又说:“也对,青阳宗自诩名门正派,管教弟子应该严苛。”
“什么自诩名门正派呀!我们本来就是正道!”应逐星喝了两口水顺气,“此行不是来寻霍昭的吗?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报官。”叶婵不假思索,“这人丢了肯定有什么隐情,谁知这应天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霍昭肯定遇到了危险,先去官府报个失踪再说”
这烟雨楼只给了一个消息,就是霍昭消失之前,人在应天府。
这应天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人不知藏在了何处,能让在明面的人的根本找不到。
繁城之下多是蠹虫。
叶婵心里有了想法,这里鱼龙混杂,但只要人没出应天府。她大可以将应天府翻过来,一寸一寸地找,是死是活总能找到结果。
应逐星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来就是充个打手的作用。叶婵说报官,他便当下决定去报官,人还没出门,一回头发现叶婵也跟着。
他问:“你不照顾沈难吗?”
叶婵道:“死不了。”
床上意识不明的说话含糊不清,似乎呢喃着师父,叶婵身体一僵,转头将身上的手帕叠成方块塞进沈难的嘴里。
她道:“这下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叶婵心下不安,病重沉疴的人总会说些胡话。
但好在已经将嘴塞住了,吃过药的沈难睡一觉就会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