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4章他还不够努力
博果尔的事情佟采薇一直遮掩着,虽然她自觉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地方，她对他又没有什么爱慕的感情。
真要说爱慕，可能她对顺治的爱情都比博果尔的多一点。
当然,也只有一点。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把顺治看得太透也不是一件好事,他的脾气太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偏偏又热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
那种热情,能把一个人缓慢地融化掉。
可佟采薇也有忧虑,顺治太像个孩子了,让人忍不住想,他能不能担得起那一份责任。
孝庄太后又强势,她不觉得顺治能够完全护得住自己。
这点儿忧心忡忡持续地伴着她,没想起来的时候还好,一旦顺治对她好一点儿，她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十一月天气彻底入冬的时候，和硕公主的嫁妆单子终于彻底确认下来,剩下的就是内务府采买的事情了，按理来说佟采薇的工作到这也就结束了，但她向来喜欢有始有终,尤其是采买这东西中间有很多油水可捞——她不是想自己捞油水，而是怕人家把阿吉格的嫁妆当油水捞了,到时候阿吉格嫁去了川渝，山高路远，她就是想哭也没地儿。
那天她和阿吉格、奇垒氏正和大贵妃说着话呢，博果尔又来了。
这回大贵妃没避着她们了,把人叫了进来。
博果尔进来就看见了佟采薇，却也只是拿眼角余光一瞟，没敢细看。
他这一场风寒来势汹汹，在宫里头躺了好几天才好，要不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寿康宫虽然算内宫，离顺治的后宫又有些距离，人还生着病，顺治也不可能让他在宫里逗留这么久。
不过往后也不能这样了。
大贵妃又愁又期待，扭头和奇垒氏说：“太后已经给他瞧好了福晋了，等明年开春了选秀，我再给他挑个侧福晋，他就也是个大人了。”
奇垒氏嘴上应和，却忍不住去看佟采薇。
选秀啊。
奇垒氏倒是没经过选秀，皇太极的嫔妃都不是选秀进来的，还是顺治入关以后才有了选秀这个东西，还是跟着前朝学的，但她知道宫里头来新人是怎么滋味儿。
新欢旧爱，那就是个大型的斗兽场，活下来的不一定是谁。
她倒是挺喜欢佟格格的，但也不知道佟格格能不能长盛不衰。
佟采薇倒是还好，没什么表情。
博果尔心里涩涩的。
他不太想娶福晋，更别说还有什么侧福晋了，他连自己的心思都没搞明白呢。
但显然大贵妃是不会在乎自己这个儿子是怎么想的，她的脾气和孝庄一脉相承，认定了的事情就不可能改，说要给博果尔娶福晋，博果尔就是半死不活，她也要把人塞进洞房里。
他那副丧气的脸让大贵妃看了烦。
也就念在他病刚好的份上，娜木钟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又絮絮叨叨交代他照顾好自己，才把人赶走了。
她从始至终没看出来自己儿子和佟采薇有什么眉目官司。
佟采薇冷淡至极，全程也就博果尔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其他时候都在和阿吉格说话，至于博果尔看佟采薇的那一眼么，她只以为两人是头一次见，有点好奇。
等博果尔走了，她才对佟采薇道：“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吧？明年开春要选秀呢。”
她的语气说不上好，有点儿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意思。
毕竟顺治又不是她的儿子，看看别人的热闹，她还是相当肯的。
对佟采薇，她只有一点儿微微的怜悯。
佟采薇确实不知道明年还要选秀。
她以为清朝大选要三年一次呢。
不过她也没太当回事，顺治是皇帝，皇帝三宫六院也很正常嘛，她唯一忧虑的可能也就是个董鄂妃了，但董鄂妃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佟图赖虽然是都统，却只是正蓝旗的，她也不好意思让自个儿阿玛跑去调查人家内院的女子是不是？再说了，那显得她把人当什么一生之敌似的。
犯不上。
她只装作好奇：“大贵妃瞧上了谁做十一爷的侧福晋？”
娜木钟笑眯眯的：“这不是还在相看么？等回头人选定下来了，一定告诉你。”
其实她已经有几个人选了，但她知道事以密成，说出去万一出了差错不好，是以一直瞒着，准备等尘埃落定了再说。
佟采薇也就是随口一问。
她把事情和阿吉格交割完了才溜达回去了。
自从那天下了一场快雨，这气温就降得飞快，佟采薇出门的时候正看见落了一场雪。
今年的初雪。
她忽然又起了兴致：“春絮，今儿我想吃锅子，还要之前一样的，再叫御膳房烤几串肉串过来，要切成大块点儿的，把油都逼干净。”
她兴冲冲回了景仁宫。
一个人吃锅子也没什么意思，但昨天顺治翻了她的牌子，他说最近都很忙，不会来后宫，叫她好好照顾自己，可见她的火锅搭子多半是来不了了。
原因么，她也知道，衡州正打得如火如荼，听说前线的消息不大好，他得时时刻刻盯着军情以作防备，尤其是入冬了，那些军士的军粮储备还有天气冷了以后的棉衣棉服之类的都得仔细考虑。
李定国估摸着也不想大冬天的打仗。
前线的事情和佟采薇无关，她想找个人陪自己吃锅子，本来想请乌苏氏一起，临了想到她话多，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还不如多请两个。
也得亏了清初后宫阶级分明，后宫的争斗没那么鲜明——争来争去也就那样，就说佟采薇吧，她这么得宠，因为出身汉军旗，到头来位置还是个庶妃，连个侧福晋都还没捞上，更别说福晋。
给她升位份，顺治没提过，孝庄估摸着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最后请过来陪她吃锅子的变成了董鄂氏、杨氏和乌苏氏。
她和恩绰、阿格都不熟，也没好意思去请人家，倒是这三个，平时吃的都是庶妃的吃食，嘴里寡淡，倒也乐意来蹭一顿。
她只说是吃个便饭，御膳房赵太监那里却不可能真给她弄成便饭吧。
在他看来，这是佟格格头一回请客，还请了后宫大半，那多正经，他不得好好收拾一顿出来？
从升了正监以后，他就鲜少去厨间了，他把自己的徒弟也提拔了上来，专管着佟格格的饭食，每天佟格格点了什么菜，他都要过目一遍，再仔细叮嘱自己徒弟才肯放心。
但今儿这一顿，他撩起袖子，决定自己来，大干一场。
踩着初雪，他把几个厨子都薅起来了，洗菜切菜剁肉熬汤，把灶间弄得热热闹闹的。
做火锅他们也不是头一回了，熟能生巧，庆丰司从上回以后换了一大半的人，都知道如今宫里佟格格是个不能惹的人，听说她要请客，也没敢追问什么牛羊肉在不在几个庶妃的份例里这种事情了，赶紧的准备着最要紧。
是以，佟采薇不过是在迈出寿康宫的时候说了一句要请客吃锅子，等她慢悠悠走回景仁宫的时候，火锅的汤底都备好了送到宫门口了，就等着主宾入座。
乌苏氏她们来得也快，进门也不讲究虚礼了，四个人围坐着桌子，手上钗环一褪，得，等着吃吧！
桌子还是不够大，摆个锅摆上点烤肉就差不多了，其他的涮菜都是另弄了炕桌放的，每人手边一个炕桌，食材一人一小盘。
她们几个也少动手，都是身边伺候的人和御膳房派来帮忙的小太监帮着涮肉涮菜的，毕竟有些主子，肉菜熟没熟，得烫多久时肉的口感最好？她们当然是弄不明白的。
几个人都是聪明人，也没人大咧咧地问为什么她们的饭菜里全是雷打不动的萝卜白菜，佟采薇这里就有新鲜菜吃，虽然也不多，但好歹是冬天里的绿叶菜吧，就那么两三盘，放在宫外能卖好几两。
她们是来蹭饭的，换句话说，来改善伙食的。
问谁，谁也受不了每天都是萝卜炖肉、腊肉蒸菘菜的。
也不是说不好吃，就是天天吃，也都吃腻了。
乌苏氏一边吃肉一边找话题，董鄂氏和杨氏也跟着附和，佟采薇偶尔答上两句，小口小口地抿着御膳房进供上来的青梅酒。
这会儿的酒没后世的酒度数那么高，也少有纯粮食酿的酒，她喝的这个青梅酒就相当于后世的酒中rio，跟果汁也没什么区别。
小口小口抿，也挺有滋味。
倒是春絮在发愁，格格说吃火锅就得喝点冷的，所以送来的青梅酒她不肯让自己热一热再喝，这忽冷忽热的，格格的肠胃怎么受得了？
偏偏她家格格又是个相当倔强的人，死活也不肯改，她说了也没用。
只能干看着佟采薇抿一口酒，咬一口烤肉，再夹一筷子锅里的烫菠菜。
其他三个人也有样学样。
但佟采薇说了：“我是身体好加上馋了才喝点儿冷的，你们可别跟我学，我也不敢让你们喝，回头出点儿事赖在我头上，让他们给你们弄点热的吧。”
她直言直语，乌苏氏她们也没生气，再者，她们也知道，女人的肚子不能受寒，不然每个月那几天能疼死。
说起每个月那几天，董鄂氏就更不敢碰冷酒了。
她有件心事：这个月她的小日子还没来。
从进宫以后，她虽然不得宠，但因为身份在那里，好歹也能每个月也能轮上一两天的，她又顾惜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照料得很好，平常来小日子的时候也算不上疼痛，有点轻微的感觉罢了，还相当准时。
但这个月到了日子却没来，弄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也还没敢找太医看，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打算等下个月的时候要是还不来，再找太医来看看。
所以这会儿佟采薇说只能给她们喝热酒，她是头一个答应的。
等酒来了，她也没喝，略微抿了两口，倒是锅里的菜肉吃了不少，还专挑清水锅吃，辣的一点没碰，烤得冒油的肉也没吃。
她觉得有点膻。
其他几个人倒没说什么，只当她肠胃不舒服。
等吃饱喝足了，又聊了一会儿，佟采薇才撂下一句话：明年开了春，又要选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