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宜喘息着,跌坐在地上,依靠着双臂后撑,慢慢挪开,远离着火的地方。
同时,余光时时留意着格门。辛宜皱着眉头,将身上的外衫脱下,露出雪白的手臂和圆润的肩膀。
身上只着一件小衣和下裙,辛宜抱着手臂看着那烈火蜷缩着。
烈火熊熊,很快就窜上了房梁。辛宜看着那火苗,怅然出神。
侍女过来传话时,季桓听了她的话,并未恼怒,反而送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她终于肯吃饭了。就算她此刻想吃龙肝凤髓,他也会想方设法地为她弄到手。
季桓本欲连夜去震泽,还未出门,一股浓烟穿进鼻腔。直到府中奴仆传唤走水,男人当即大惊失色,慌忙撂下书册赶向宣苑。
听着疯狂乱跳的心,一路上他都不敢停歇。越接近宣苑,浓烟越重,跨进垂花门,宣苑正房西侧已烧了小半。
侍卫仆从前赴后继地救着火,有侍卫在耳边通禀,“大人,属下几次进去,想将夫人带出来,夫人死死抓着柱子不撒手,属下不敢——”
季桓面色苍白,目光灼灼盯着那正房,不待侍卫说完,他猛地推开房门,也不管烧得正盛的烈火,直接绕到火势最大的里间。
“绾绾!”
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一双纤细的藕臂死死抱紧柱子。怔怔看着烈火灼烧着她的衣袂……
脑海中仿佛又什么炸开,怒火与恐惧疯狂交织着,与这烈火一同,狠狠灼烧着他的心。
男人当即上前,一把扯下那被灼烧的裙摆。又将身上的大氅脱下,裹在她身上,抱着她一言不发匆匆跑出了宣苑。
夜风吹拂,覆在身上的大氅被吹起一角,露出沾了黑尘的纤细脚腕。顿时,院中的侍卫仆从全部垂下眼眸,不敢再看。
季桓抱着人去了他住的前院,一路未停。
到了前院,男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妻,依旧不肯松手。
前日跳河,昨日割腕,今日又纵火。他不敢放手了,更不敢让她再离开他的视线。
他太怕了,她就像一缕飘浮在空中的柳絮,他永远都握不到。
昨夜,趁着她虚弱昏迷,他一口一口地将药渡给她。夫妻夫妻,本该要同甘共苦。
赶到宣苑,见她脱了衣衫,坐在房中看着烈火发愣,他的心在那一刻如同坠入冰窟。
她是真存了死志,这般外面的那些侍卫便不敢碰她,顾虑她的伤势,膀肥腰圆的婆子更不敢随意拉扯她。
她又想离他而去,就算去死,她也不肯同他在一起……
“绾绾,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他垂下眼眸,温凉得唇瓣落在她的额角,混着另一滴温凉,激得辛宜霎时猛睁双眼。
二人旋即对上视线。
漆黑的眸中闪着恨意,辛宜想从他怀中挣脱,周身却无气力。
“绾绾,别丢下我。”将人抱得更紧,男人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上,漆黑的眸看着她,含着说不清的情愫。
“绾绾,求你……莫要走……”喉咙哽咽,又一滴温凉嘀嗒,落在她的脸上。
辛宜警惕地盯着他。从陈绿香的事,她明白了季桓说的话,她一个都不能信。
喉咙中一阵难耐,辛宜顿时咳了起来。察觉二人还在抱厦,季桓当即抱着人进了房内。
将辛宜放在矮榻上,男人找来湿帕子,俯身,耐心地擦着她身上的黑尘。
辛宜躺在榻上,目光放空,也不理会他,怔怔出神。
擦完后,男人又反复检查了她腕上的伤口,重新换了纱布,在触碰到她的时候,辛宜躲开了他的动作。
“我累了。”辛宜开口道。
“好,我先出去。”季桓目光落寞,盯着她道。
“你留不住我。”在他转身之际,辛宜冷声道。
“今日之事,有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季桓,你还要继续自欺自人吗?”
男人瞳孔猛地一缩,苍白的面上强掩着温润的笑意:“绾绾不会抛下我。”
辛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当着他的面,忍着痛,右手紧紧攥起了受伤的左腕。
“你留不住我。我会撞墙自尽,悬梁自尽,吞金,咬舌……”一滴滴鲜血顺着纱布继续蜿蜒,昨日才堪堪结痂的伤口,顿时又鲜血淋漓……
眸色惊惧,垂在身侧的指节隐隐发颤。心口悸动的疼,季桓忍着痛,试图靠近。
只见那血愈发蜿蜒,将她身上仅存的月白小衣也染得鲜红。辛宜唇瓣霎时无了血色。
“住手!绾绾快住手,血止不住,你会死!”
唇角艰难地扯着笑,辛宜望着他,疼得喘息着。
“季桓。”
“要么……我今日死在这里,要么……放过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