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64章:强取豪夺他们注定了就该绑……
翌日,辛宜起了大早。正欲同郗和告别。
因着她生病,阿澈也未像往常那样同她睡在一处。辛宜先去看了看阿澈,将她踢下的被子重新掖了掖,盯着阿澈的睡颜,愣神了一瞬。
“娘亲最是对不起你和爹爹。”她心中默念着,长眉都拢蹙在了一起,分外忧伤惆怅。
若是可以,谁不想安居乐业,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她得去探究一下情况,安郎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日去顾神医住所时,冥冥之中她似乎听见安郎在呼唤她。
就算最后有一丝希望,她也决不能放弃。
“娘亲今后会振作起来……”
俯身亲了阿澈的脸颊,辛宜旋即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然而还未出了厢房的大门,就正好遇见郗和站在那棵系满红绳的菩提树下静静地看着她。
“昨日你刚刚退热,风寒还未好全,其实……不必这般急……”
辛宜摇了摇头,眸光中平静悠远,竟无一丝涟漪,这倒叫郗和意外。
“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辛宜擡眸,看向她,眉眼却柔和了几分。
“谢谢你,奉安,我得留着这条命,你说得对,若是安郎还在,他回来看不见我,会着急的。”
郗和默默叹了口气,原本这是他也无打算之事,只不过借此机会激励她活下去。
没想到她如今却这般固执,非要一探到底。若是事后真叫她知晓了,满怀希望的期许与绝望的悲痛相互交织……他不忍心见她那般难受。
“我同你一起吧,我在吴郡待了三四载,再怎么说也比你熟悉一些。”
“我会随身带些药,以备不时之需。再者,你一个人茫然上山,我怎么放心得下?”
看出她的诧异与震惊,以及眸光中的欣悦,郗和继续道:
“阿澈你放心吧,我们走后栢瑞会照顾好他。”
辛宜有些难为情,她一而再再而三得麻烦郗和。第一回去齐安县寻找安郎,她将阿澈托付给他,一带就是将近六月。上回因为阿兄和齐琼之的事,临时又将阿澈托付与他。
“奉安,多谢你一直以来对我都这般好,辛宜实在感激不尽……”
“绾绾,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心中畅然乐意。若每一次,你都要谢我,那你可真欠了我太多人情,将来不怕我一并讨回来?”
他唇角含笑,一双眼眸弯成了月牙,辛宜便知晓他又在打趣她,便回道:
“好。”
“……”
郗和没想到她真会答应,这下突然把他弄的面红耳赤了,好似他做这些,都是要求回报似的。
可他的心中却总忍不住往那处想,若真的可以……
郗和旋即恢复了冷静,看向辛宜,转移了话题。
“绾绾,今日丹阳那边传来消息,齐琼之已经放了你阿兄,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卧床修养一段时间就可。”
“是我害了阿兄,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被齐琼之要挟,受此磨难。”辛宜有些失落。
“绾绾,今后莫要说这些话了,不必总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也莫要说那些垂头丧气的话。”郗和劝导道。
“我知晓了。”辛宜道。
“总是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他擡眸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神情有些茫然。
在郗和的视线下,临走前辛宜还是捏着鼻子灌了两碗汤药。之后,郗和租了一辆马车,载着辛宜去了兮山。
与上次来兮山的方向大致相同,都是先坐马车绕一段远路,路过震泽时换成小舟,最后才到兮山上。
季桓说过,他把安郎葬在了此处。可偌大一个兮山,安郎又葬在哪呢?
心中燃起的火苗腾地一下被浇灭,辛宜有些后悔,后悔那日质问季桓时候,没有问清楚。
“绾绾莫担忧,知晓了兮山,我们一点点找,总会有结果的。”郗和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正好兮山大,能困住她一时片刻,等她想清楚了,自然能破解那场死局。
现在只要她肯好好活着,他便别无所求了。
……
吴郡,太守府。
清晨的微光稀稀疏疏的落进窗内,在山水屏风上投下一层光影,正好散乱地洒在依靠在床榻上的男人脸庞上。
他双眸泛红,血丝爬了满眼,猩红地实在骇人。
而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他左手上的那节断了的中指上。
世族重仪容举止,形神俊美。而他如今却瞎眼断指……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那日发生的事像魔咒一般,啃食着他的脑海心灵。
她不是心地善良?连崔节,崔苓那些欺她辱她的败类都能获得她的恻隐之心吗?
怎么到了他这儿,全都败地一塌涂地?
他以为有了那些山匪,她仍能像少年时那般,为他乱了心扉,动了心弦……
危难之际,他不顾死生救她,将之前的那些事一笔勾销,她放下那些事,不是顺其自然?这番她就能回到他身边,继续做他的妻……从那件事以后他就想过了,他今后会好好补偿她,不会再像过去那般待她。
她想去何处就去何处,他再也不会拘着她。若她要将那个孩子带过来,他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为何,为何这一切都不起效用?为何他替她挡箭,带她逃生,她不仅不领情,还要他葬身野狼之腹?
莫不是他如今有了残缺,辛宜看不上他了?
也是,就算韦允安死了,还有宋峥郗和那些人,再不济还有听竹苑的那些倌儿……再如何,都比他这个残缺之人强!
可她怎么能真弃他而去呢?
他们注定了就该绑在一起,这辈子,下一辈,下下辈子,都绑在一起!
“来人!”季桓忽地擡眸,目光冷冷地看向窗外,这时候钟栎正匆匆进来。
“直接将顾道生请来,本官要他,做一物。”他的视线沉沉地落在那节断了一截的中指上,眸光阴鸷的可怕,而后道。
“暗中去请,若有漏了消息,本官唯你是问。”
“喏。”
身上阴冷沉重的目光如芒在背,钟栎暗暗吸了一口气。想看季桓却又不敢擡头。
“无事了,你下去吧。”
季桓疲倦地揉了揉额角,却见钟栎仍杵在那没有动弹,烦躁地擡眸道:
“还有何事?”
“主上……大小姐不见了。”钟栎禀报过后,直接屏住呼吸吹垂下首去。
“何时的事?”季桓拧着眉心,面上愈发不耐。
“主上前往丹阳那日……属下,属下也是今日才知晓。见主上重伤昏迷未醒,这才……”
“兮山找了吗?”凤眸中寒光似起,男人左右翻掌,又开始看向自己的左手。
“找了,只是兮山太大,属下也去了长生庵,依旧没有消息。”
“兮山,兮山……兮——”季桓忽地擡眸,那夜分别时决绝的容颜似乎就在眼前。
她为了区区韦允安,来质问他,还要杀他!
她知晓韦允安埋在了兮山上……而季泠很可能也在兮山上。兮山,长生庵,陆琛……季桓眯起眼眸,当即道:
“本官要前往兮山,即刻启程。带上一半的骑兵、弓箭手,还有,时刻留意陆净的动向,若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喏!”
为了齐琼之的那些事,还有传国玉玺,他本不欲同陆氏撕破脸,可若这回陆净敢动他的人,他不得不斩草除根!
他季桓,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辈。陆净若惹了他,便不是齐琼之一句简单交待的事了,到时看齐琼之和扬州世家要如何选择,鱼和熊掌,从来都不可兼得。
……
月上枝头,夜鸦在林中枝头呜呼哀嚎着,叫得人发颤,莫名悲伤。
辛宜和郗和约莫是巳时而来,下午顺着枯树山林绕了一圈,都不见坟茔。
见她累的满头是汗,面容憔悴,郗和一边拿出水囊,一边从怀中掏出丝帕,附身迅速将她额角的袭汗抹去。
虽然夜晚,可月色格外通透明亮,辛宜看清他的动作,正好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一时惊愕地忘了说话。
“绾绾莫要难过,兮山大着呢,光是山头就有一二十座。今日先找到这吧,山上夜晚风厉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