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陆承风定了下领证的日子,在十月末,是个黄道吉日,和崽崽的生日离得很近。
陆承风要飞香港出差两天,回程还要飞一趟南昌。
云挽问他去南昌做什么。
他笑笑,攥住她替他系领带的手腕:“还愿。”
他没说得太细,只是眼眸里闪烁着细细碎碎的光,温柔动人。
云挽送他出门,和他约好了,回来给他做螃蟹吃。梁西岭单位发了阳澄湖大闸蟹,还有螃蟹卡,他吃不掉,送了很多过来要她分着吃。
云挽把螃蟹先养了起来,准备等陆承风回来再处理。
沪城这边环境,和南京很不同,聚会聚餐很多,要社交的地方也很多。陆承风出差没两天,云挽收到个邀请,说是这边圈子的一起聚聚。
她才来没多久,不想显得特立独行,就答应了。
只是去了地方才发现,事情恐怕不太好。
刘楚茹也在。
刘楚茹这两年混得很是风光,她当年靠着那一篇稿子,得主编青眼,没多久便混上副手的位置,自此开启向上攀登的坦途。
她尽管能力有限,性子也浮躁,然而她圆滑,会做人。
在沪城名利场,有时会做人,比会做事重要百倍。
很快,她资源人脉翻天,几家杂志社争相挖角。刘楚茹人精,几方吊着,从中整合,最后竟然真的够胆,傍上了个香港的富商。
从小记者,到富商女人。
尽管不是正房太太,那也够她风光一时了。
云挽这才明白,这次宴会真正的含义。
刘楚茹回沪炫耀,底下的人想跟着她吃肉,哪怕吃不到肉,捞点油水也好。
就算是被那富商什么兄弟好友看上了,做个小情儿,也比一个月拿那点儿工资强得多。
刘楚茹众星捧月,坐在中间喝酒,浑身打扮得和暴发户没两样。
所有衣饰全部是奢牌大logo,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如今高贵,高攀不上。
云挽杂志社有个记者,和她从前有过节,挺看不上她的。
落座时小声嘀咕:“麻雀变凤凰,一看就是从前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挣到了,可不得好好炫耀。”
她这话应该是被听到了。
刘楚茹眸光扫过来。
最后,略过她,竟然停在云挽身上:“哟,这不是小挽姐吗?”
云挽没说话。
“小挽姐现在在哪儿高就啊?”刘楚茹夹着烟,媚眼如丝,“混得好了,也别忘记提携提携小妹我啊。”
她这一番话,引得全桌人目光往云挽身上看:“这是谁,怎么没见过?”
“是平时不出来聚吗,没印象啊。”
云挽心里沉了沉,刚到新环境,她还不想得罪人,只是刘楚茹说话阴阳怪气,实在难听。
她只好放下茶杯,温声道:“说不上提携,都是一个行业,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那是有够关照的。”刘楚茹笑嘻嘻,指着她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小挽姐家里老公是给人当司机的,以前我俩是同事,关系好着呢。我是个后辈嘛,什么都不懂,要不是她,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呀。”
“哦,司机。”桌上有人咯咯笑起来。
刘楚茹显然很满意这种反应,继续扬眉:“不过呢,也是我太笨了,怎么教都教不会,所以后来再请教小挽姐,小挽姐藏着掖着,就不肯教我了。”
她叹气:“我老公也说我有些笨呢,只适合在家里当阔太,享清福,不适合出来工作。他说我性格单纯,容易被人耍着玩。”
云挽眼神微冷。
她同事不乐意了:“你这话几个意思,就我们小挽看不上你,耍你呗?”
“诶,我可没这么说。”刘楚茹气定神闲,“小挽姐对我可是有大恩的,我哪里敢忘?之前呢,一直在南京,真是屈才,现在终于调过来了,来。”
她举杯:“小挽姐,以后在沪,我一定好好关照你呀。”
刘楚茹轻笑,把“好好”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云挽视线扫过去。
片刻后,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
*
那顿饭,吃得云挽很不高兴,出了饭店,她们一帮熟悉的还要走第二场,去唱k。
云挽实在撑不住笑脸,连场面话也懒得说:“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刘楚茹说:“小挽姐,别呀,大晚上坐地铁累不累?我老公新给我买了辆保时捷,散场了我送你啊。”
她小姐妹团适时奉承:“茹姐,你说好送我的。”
“就是啊,我也想坐保时捷。”
云挽同事看不过去,把她拉走了,小声安抚她:“别搭理,鬼想看她在那里抽风,她为什么针对你,当我们不知道似的。”
云挽一愣:“嗯?”
同事嗤道:“还不是因为她想采访庄家二公子,庄明辉,却被你抢了先。后来不服气,托自己老公的关系,好不容易巴结上泉城那位土皇帝,结果又落了空,成名美梦泡了汤吗?”
同事给她低声八卦:“我可听说了,那周皇帝不知道听了什么风声,本来约好的采访,竟然直接取消了,不仅如此,好像还气得不行,连和她老公的合作都断了几条,活该。”
云挽怔住。
庄明辉的事好理解,只是周柏山……
她蹙眉,若有所思。
那边还在吵嚷:“小挽姐,真不去?说实在的,都是女人,我心疼你,出身没得选,嫁了个老公还不上道,你又不是没姿色,多可惜。”
刘楚茹笑:“我记得我们情分呢,你跟着我,我帮帮你。”
夜雨下起来,温度带着些微凉意。
云挽半分不想搭理。
陆承风给她留了司机,这边不方便停,她给司机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开车过来。
“满满。”
黑色天幕的夜雨中,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云挽骤然擡眸。
潇潇雨下,他穿着风衣,掌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淡淡擡唇站在雨里。
街道往来的车潮成了背景。
他招手,脸廓模糊又温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