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怼的男人沉默地接受。
琴高还是记忆里那个模样,只是当初上学时觉得好大好大的校园,如今再回来居然感觉不过如此。
周禧:“难怪那些有钱的校友一回来就捐钱捐楼呢。”
不变的,大概是永远有朝气的少年们,梦想和叫喊声一样嘹亮。
他俩沿着实验楼的夹层底穿过,小时候的小卖部不见了,周禧有些遗憾,“他们家卖的奶茶和汉堡可好吃了。”
李铭则:“我不记得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们家都是在厕所水池里洗那个黑糖珍珠的。”
周禧干呕一声,“你应该永远不要告诉我!”
李铭则:“怕你一直惦记。”
周禧捶他肩膀:“我谢谢你!”
李铭则吃疼,“嘶,你手劲真……”
“周禧!是周禧吧?”迎面走来的女老师大声打招呼。
“徐老师!”周禧看到老师,撇开李铭则,跑过去挽住来人的胳膊,“徐老师!你来接我的吗!”
徐老师:“哦没有,我要去打印室拿卷子。”
周禧:“我帮你拿!”
徐老师还是喜欢把头发披散着,把一半头发夹起来,只是白头发多了好多。
李铭则也跟老师打了声招呼,看周禧就像见到她的好朋友一样,围在徐老师身边转圈,感觉她和高中时那个叽叽喳喳的女孩没有区别。
真奇妙,她有时候好像变了,有时候又一如往昔。
他们跟着去徐老师的办公室转了一圈,里面的新教师他们不认识,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下午的安排是先在教学楼录祝福视频,再去小礼堂听动员大会。
他俩坐在台下第一排,只在校长开场介绍他们的时候站起来打了个招呼,之后就跟其他学生一样,听着老师慷慨激昂的演讲,憧憬着未来人生的无限可能。
动员大会结束,徐老师邀请周禧去她班里再跟大家聊聊天,“你在我们班可是大明星。”
周禧听这话,感觉很羞耻,她企图用“次元壁不能破”这种理由拒绝徐老师,徐老师只是摇头,“什么一次二次的,我是语文老师,又不是数学老师,听不懂。”
周禧觉得老师在胡扯,但她人已经被架着来到教室门口了,还有宣传组的老师扛着摄像机对她和蔼地笑,“校长说多录点花絮,没关系,你随意点。”
一见到镜头,周禧就露出职业假笑。
徐老师很贴心,拿李铭则顶上去给周禧暖场。
高二的同学们踊跃提问,问的是最关心的问题:“是不是上了大学就解放了?”
身为大学老师的李铭则无情地浇了一盆冷水:“不是。大学也有早晚自修,有作业有考试,如果想要更好的发展,更高的学历,或者说想要顺利毕业,混是不可能的。”
周禧眼见这群祖国的花朵,在李老师一句又一句的打击中蔫儿了下去,撸起袖子把李铭则推开,安慰学弟学妹们:“别听他的,当老师的懂什么啊。”
同学们哄笑。
徐老师没骗周禧,因为徐老师经常提及她这个得意门生,这个班的同学真的都是她的小粉丝,看她很亲切,聊起天来也很随意。
随意到都问起来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了。
周禧把能说的都告诉了他们,不能说的也悄悄八卦了几句,“还是先好好学习,晚点再恋爱吧,我们那届好像‘班对’就没有成功的,唯一有一对结婚的,人家是大学考到一个城市才在一起的。”
“北上广很好啊,能见见世面,回来也挺好的,看个人选择嘛。”
“没错,我一直就这么漂亮,没有整过容。”
李铭则跟徐老师站在门口,旁听,也交谈。
徐老师问他:“你们俩,在一块了?”
李铭则:“没,她在沪市工作呢,这次回来也呆不久。”
“哦。”老师好像什么都知道,学生时代以为藏得很好的那些秘密,其实只是老师不提而已。
徐老师笑着说起往事,“我记得小周以前就喜欢写作,写小说什么的,有次晚自习写了一个什么大明星的故事,被我看到了,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在写你呢。”
李铭则耳朵有些红。
他也听说过。
只是周禧一直很喜欢写东西,李铭则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写过他,或者说有多少作品写过他,更没有找来看过。
下课铃响了,同学们该去食堂了,李铭则跟周禧也要跟校领导们一起吃晚饭。
徐老师不参与,拍拍周禧的手让她多吃点饭,“瞧你现在瘦的,还是上学那会儿肉嘟嘟的好看。”
周禧笑嘻嘻地和老师道别。
因为是大课间,楼上楼下学生不少,还有些在追逐打闹的。
李铭则看周禧差点撞上跑过来的男同学,伸手拉了她一把:“看路。”
周禧对他笑了笑,在他身边待着的时候一举一动都亲近自然,就像待在田恬王知夏身边一样。
她转下楼梯,仰头看到徐老师还站在楼上目送她,跟她挥手。
周禧感觉,好像什么时候也有这样一幕,她和李铭则并肩下楼,被老师看到了赶紧拉开距离,又在老师意味深长地微笑里感到羞怯。
跟校领导的饭局比较枯燥,但周禧毕竟也工作了这么多年,应酬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席间,徐老师给她发了条消息。
居然是拍照了她以前写过的作文。
高中生为了应考,平时都练习议论文,但那次月考她写了记叙文,徐老师给她打了满分,还约她到办公室聊了很久写作的事情。
那次的作文题目其实很简单,总结下来大概就是“梦想”相关的议题,或者说“我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周禧写她想做一个“女人”。
话题很大,又很具体。
她没想到徐老师居然会一直留着她的作文,她说什么来着,徐老师就是她人生路上的灯塔,文学梦想的导航。
咳,跑题了,来不及细看,周禧跟老师们干了最后一杯酒,结束了这次欢聚。
李铭则叫了代驾,先送周禧回家。
他们晚上喝的是红酒,入口柔滑,可后劲有点大。
周禧觉得自己直到下车踩在地上了,被风一吹,才开始上头。
李铭则不放心她一个人走,跟着下车,送她上楼。
她走路不稳,他很自然地扶住她的手臂。
周禧仰头看他,酒精放大了她的感性,故地重游又让人不由地滥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高中时,李铭则他妈每天给他带一包坚果补脑,他不喜欢吃,于是跑早操的时候,如果碰到她,就会把那个小小的密封袋送她。
突如其来的一段回忆,但她就是想到了。
所以她问李铭则:“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总给我拿坚果啊?”
李铭则听着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倒是立马明白她在问什么了。
为什么?
他说不上来,可能是觉得她追自己挺累的,让她补补脑子。
也可能……他当时也没那么讨厌被她喜欢吧。
李铭则没回答,周禧已经自己给自己答案了。
她笑着说:“我知道。”
知道什么,她又没说。
电梯上行,她觉得更晕,一歪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叮——”电梯门开了。
门外,秦朗正站在灯下。
手里还提着她家的粉色垃圾袋。
周禧的笑容僵住,莫名心虚地往旁边退了半步,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