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昭接过花,玫瑰的香气浅淡。她忽然想起看过的一个视频,在层层冰封下的玫瑰,有一种惊人的美丽。高端的技术下,它可以无视时间的魔法,永久保存它的美丽。
可是它也有枯萎的权利,那是大自然的馈赠。
姜昭昭看向手中的花,还是喜爱鲜活的它,然后,才将视线转向玫瑰的主人,不问他怎么过来接她,而是将画卷递过去。
“好看吗”她问陈淮礼的意见。
是一张素描,借着星光与路灯,也能看出笔触的细腻。
“好看。”他说。
并没有将目光过多地留在画上,陈淮礼只是看了一眼,就擡眼,将剩下所有的注意,都定在了姜昭昭身上。
“我还没有画过你。”有些突然的,他说出这么一句话,眼睫在话音落下时,轻轻地眨了眨,像是抖落了一颗星子。
不再疑惑他会美术,在姜昭昭眼里,艺术都是互通的,能写出跳跃音符的人,必然也会在午后的窗台,用颜料泼洒画布。姜昭昭很大方地表示:“我可以当你的模特。”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有一种微醺的状态。所以她才会抱着花,快走两步,然后孩子气地又跳回到他面前。
“我当模特的经验很丰富,不必担心。”
似乎是怕他不信服,又加了这么一句。
她穿一件珍珠白的半袖衬衫,玫瑰花瓣压在她的锁骨上,边上的肌肤是连花瓣也比不上的娇嫩。
他当然知道姜昭昭的经验丰富,在高中时,就知道了。
姜昭昭从小就是漂亮的,穿上舞蹈服,跳一曲天鹅时,也有人偷偷拍下她的照片,放到论坛上,询问是哪个班级的女生。
早自修前的班级永远是最吵闹的,抄作业的,吃早餐的,小小一间教室,衍生出多少人间烟火气。姜昭昭没有来教室时,就有人等在门口,焦急的张望。
这时候巡逻老师也没有到岗,所以才会纵容学生在不同班级乱窜。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那时候的陈淮礼阴沉,不爱说话,在学校中,在班级里,是个最不引起注意的人。
门口驻足的男生随意让开身位,但是下一刻,他漫不经心地眼神亮了。
陈淮礼知道他看到了谁。
姜昭昭没有走进教室,就站在门口,和那个男生说话。
陈淮礼在座位上,能清晰看到男生递出牛奶和三明治,还有用塑料袋包装的烤肠。这是他为姜昭昭带的早饭。
他盯着那些食物,只觉得它们是肮脏的。
她会收下吗?她不会收下的。
祈祷她不会收下,这样他就不会发疯。
姜昭昭挽救了他,她没有收下男生为她带的早餐,只是同他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就进了教室。
他得以有喘息的空间,能够贪婪地望着她垂落的马尾辫,在她肩膀上轻轻垂落。为什么他不是她的发丝,可以亲吻她沐浴在阳光中的肌肤。
陈淮礼知道姜昭昭一天的行程,很固定,在晚自修开始之前,她会回到家中吃饭。只是今日,她没有按照以往既定的行程回家,在下课后,她走到了画室。
画室中已经有人在了,男女都有,不多,就只有三人,其中就包括早自修前送她早饭的男生。她笑着同他们说了几句,就放下书包,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那是仲夏的天气,明明已经是傍晚时分,热烈的阳光却让人误以为还停留在日间。
知了在窗外懒懒地鸣叫,一声比一声拖得更长。
他透过玻璃窗,描摹在她身上的光影。画板上,已经用铅笔涂出拙劣的构造。他无端又愤怒起来,像个疯子一样。
疯子将目光移向了正中的男生,是他邀请姜昭昭过来当模特。
那个男生是个艺术生,有一头漂亮的卷发,黑发中,有不甚明显的挑染色,在阳光下有一种深蓝的光泽。他的铅笔夹在耳后,在对上姜昭昭的眼神后,不自然地去摸耳后的铅笔。
手上的碳墨在此时蹭到了耳上,有些脏。
他匆匆拿下画笔,在画纸上涂抹,更脏了。
陈淮礼皱起眉头,却又逼着自己去仔细打量他的眉眼和装扮。
他并不出色,但是姜昭昭会和他说话,会愿意做他的模特。
他要,学习他,取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