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5章难不成是我把你抱上床的……
呕吐刺激着生理性泪水不断往外冒,眼泪沾湿了小朋友苍白的小脸。
虽然很难受，但糖豆却有着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少有的坚强，没有大哭大闹,有气无力地靠在裴寂的怀里,额头上全是冷汗。
裴寂轻轻拨开了她黏在脸颊上的头发,贺瓷焦急地蹲在他们身边,问她想不想去厕所，糖豆只是摇了摇头。
喂水喂奶对胃来说都太刺激了，贺瓷只能喂她一些补盐液防止脱水,尽管味道不好,但她还是坚持喝了下去,可没一会儿她又全部吐了出来。
呕吐物中一开始还有还有没完全消化的食物残渣,到最后她只能吐出一些清液,看上去不像普通的积食。
贺瓷心疼得不行,连忙在药箱里翻找常备药。
她一个人在国外时烧到四十度都能爬起来满屋子找药,打急救，但现在就跟丢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手都在抖,药盒上的字都有点看不清，也没办法思考这些药能不能给孩子吃。
“贺瓷。”
听到裴寂的声音，贺瓷循声擡头,视线模糊之际才发现泪水不知不觉地溢出了眼眶。
说来也奇怪，她之前还跟裴寂说贺苑和她的一双儿女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三位亲人,但她上次回国正好碰到陈以蓓感冒高烧，自己虽心疼也不会像这样不自觉地流泪。
裴寂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用指腹抹掉她脸颊上的泪水。
贺瓷和糖豆面对面。
两双极度相似的眼睛里都包着眼泪。
裴寂对她说道：“不留在家里观察了，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率是肠胃炎或者病毒感染，我现在就开车带她去医院。”
只要裴寂一个电话，糖豆根本不缺照顾她的人。
贺瓷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还是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尽管她跟着去并不能减轻孩子的病痛，但如果不去，她今晚一定睡不着觉。
裴寂开车，贺瓷陪着糖豆坐在后座，记着她吃的那块没有完全熟透的肉，她担心孩子们之前自己的煮的食物里也有夹生的东西，便给陈弘新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两个小孩是否身体不适。
“宝宝，刚才和哥哥姐姐玩的时候，你有没有吃到没熟透的东西呀？”
糖豆想了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
裴寂在前排听到了贺瓷问闺女，说道：“应该不是他们自己煮出来的东西有问题，经她嘴的食物我都切了一点尝，没熟透的都扔了。”
五分钟后，贺瓷收到了陈弘新的回复。
【两个小的都挺好，回家之后还吃了小饼干喝了牛奶，现在已经睡着了，没有不舒服的情况。】
贺瓷不停在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导致糖豆生病的，如果不是今天吃坏肚子的话，那就是在梅江的时候就感染了有潜伏期的病毒？
感受到冰凉的小手轻轻摸了摸她t的紧拧着的眉心，贺瓷一愣，将糖豆的小手包在她的手中，安抚道：“糖豆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好在贺瓷家附近就有一家儿童医院，深夜不堵车，驱车不到十分钟就畅通无阻地抵达。
各种检查做下来，确定是病毒感染引发的急性肠胃炎。
糖豆的体温也逐渐升到了三十八摄氏度。
她需要输液止吐，降体温，稳妥起见，今晚最好留院观察。
贺瓷心疼地亲了亲糖豆的脸蛋，这孩子抵抗力确实不好，她记得第一次去裴寂家时她也在感冒发烧，这间隔还不到一个月。
开输液单的时候，急诊医生照例询问小孩子是否对头孢类药物过敏。
听到医生这么问，贺瓷的视线从趴在裴寂肩头蔫儿吧唧的糖豆身上挪到男人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对一些头孢类药物过敏，所以她听到相关的字眼就会比较敏感。
没想到下一秒就接收到了裴寂下意识看向她的视线，他看自己做什么？贺瓷有些疑惑地回视他。
但裴寂的视线很快就挪开了，对医生说道：“她之前没用过头孢类药物，但孩子母亲头孢过敏。”
“行，”医生说道，“需要做个皮试。”
头孢过敏不会被直接遗传，但如果家族中存在过敏史，可能会影响后代对头孢类药物的耐受性。
巧了，人群中头孢过敏并不常见，贺瓷长这么大身边也没有朋友和她是相同的情况。
这竟然是她和裴念慈母亲的共同点。
大人做皮试都能疼得龇牙咧嘴，何况是一个不到三岁的本身已经很虚弱难受的小孩。
糖豆爆发出了今晚的第一声痛哭，手被医生固定住，身子却一直下意识往抱着她的裴寂怀里缩，眼泪一串串往下掉。
见她哭得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贺瓷的鼻尖又开始发酸。
皮试结果出来后，躺在单人病房的糖豆终于输上了药水。
一番折腾下来，夜已经深了。
糖豆赖在贺瓷的怀里，小孩子输液的那只手和手臂冰凉，贺瓷靠在床上，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捂着她发凉的小臂。
裴寂取了药回到病房，推开门就看到母女俩依偎在病床上，糖豆的额头贴着贺瓷的脸颊，床头灯是暖色调的，柔光笼罩在她们的身上。
裴寂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他关上门，放轻脚步走到病床前，这一幕对他而言就如同水中月，似乎只要惊扰到，就要化为泡影。
他将药搁在床头柜上，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都已经十一点多了，他问贺瓷道：“很晚了，你在这里休息吗？如果想回家的话，我的车给你开。”
虽然这个病房只有一张床，但VIP病房的沙发很长很宽，完全足够陪护的亲属休息，柜子里还有一床备用的被子。
病房宽敞，但糖豆小小一个，如果贺瓷选择留下，他们可以一个人陪孩子睡床上，一个人睡沙发。
糖豆虽然不说话，但哭得红彤彤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挽留，孩子本就难受，贺瓷知道这个时候她说离开就太扫兴了，“我今天在这里陪小糖豆。”
就算不用问糖豆，也能知道她今晚想和谁睡。
裴寂颔首道：“你睡床，我睡沙发。”
听见她这么说，糖豆终于咧嘴笑了，开心得东倒西歪，很快在贺瓷怀里睡着。
头孢皮试存在着假阴性的可能，糖豆妈妈又有药物过敏史，再加上糖豆又是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如果大人都睡熟了，万一她药物过敏难受了都不能被及时发现。
所以必须有人盯着孩子的情况，她这瓶药水不滴完，裴寂没法儿安心睡觉，
就算贺瓷再怎么困，她现在也做不到在裴寂目光的注视下睡着，她干脆把熟睡的孩子从怀里挪开，下床用温水打湿了毛巾，帮糖豆擦了擦脸蛋和手心。
身后传来很轻的关门声，裴寂走出了房间。
贺瓷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糖豆的病床前，支着下巴在灯光下仔细端详着孩子的小脸。
折腾了一晚上，糖豆也累了，她睡得很熟，小胸脯一起一伏，嘴角还挂着星星点点晶亮的口水。
贺瓷的眉眼弯了弯，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擦嘴角。
夜深人静，和这孩子的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回。
其实她们认识并没有多久，关系却已经很好了，她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但她们大概是有母女缘分的。
这并不关乎裴寂和她之间的感情，是她和这个孩子之间的羁绊。
想着想着，贺瓷昏昏欲睡，但裴寂没有回来，她只能睁大眼睛盯着孩子的情况。
开门声响起，贺瓷回头，看见裴寂端了一杯水走了进来。
他搬了张凳子坐在贺瓷的身边，将手中的热水递给贺瓷，“谢谢，今晚辛苦你了，刚才听你有点咳嗽，喝点热水。”
“谢谢。”
确实是有点渴了，喉咙之前也因为紧张而发干。
贺瓷接过他手中的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温度透过纸杯传导到掌心，贺瓷实话实话，“您客气了，其实我今天没有帮上什么忙。”
相反，和镇定的裴寂相比，她很慌乱。
虽然大脑在指挥，但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就像是新手父母第一次面对孩子生病那样手足无措。
现在回想那时候的感受，是一种害怕会失去的、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恐惧。
她唯一有点用处的地方就是陪在糖豆的身边，也好在没拖他后腿。
挂急诊、缴费、拿药都是裴寂在楼上楼下跑。
见她有些怔然的模样，裴寂说道：“你愿意陪着糖豆，她就很高兴了。”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虽然以贺瓷现在的身份对他说的话可能很难共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分享，“我第一次见她生病是她两个月大的时候。”
“那天晚上我出长差回来，想陪陪她，就让育儿嫂把她的婴儿床放到了我的房间。
“小婴儿晚上要喂奶，我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起来给她泡奶粉，但她一直在吐奶，面色潮红，呼吸声很粗沉，那天晚上整个别墅的人全都被我惊动了。
“之后急匆匆地开车去医院，她……”
听到耳边传来轻缓的呼吸声，裴寂回头，发现贺瓷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等她彻底熟睡，裴寂将女儿往边上挪了挪，把贺瓷抱到了床上。
替她们盖好了被子。
终于寻到机会可以好好看看她，他的呼吸都放轻了些。
二十五岁的她和二十一岁时没什么不同，即使这四年来她都不愿意入他的梦境，但她的脸一直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记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