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再一次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考试周,连带大一上学期的生物基础也补考通过了。
与此同时,老屋的装修布置也进入尾声。抽油烟机、空调、电视一一到位,她又在罗桑和夏宇添的陪伴下去二手市场淘了两张结实的大木床和两个大衣柜,借用夏宇添家的货车拖回去。
必备家具都添置得差不多了,只有沙发,陶美兮坚决不肯让苍耳买二手的,因为就她的生活经验而言,家里最重要的家具除了床就是沙发。她跟其他几人合计,要一起送苍耳一组新沙发,可她能看中的沙发实在是太贵了,远超其他人的承受范围。最后商量下来,几人决定给她们买了两把舒服的单人沙发,反正家里只有苍耳和外婆两个人。
随着两张非常舒服的暖黄色沙发椅进门,装修的大件部分结束。
在装饰物上,苍耳保留了客厅中间那一副中堂。而在两张沙发椅后面,她挂上了一副两米长植物标本图,都是她在和小祝老师准备博物馆的时候淘汰下来的边角料,缺了角的叶、掉了瓣的花,它们不配出现在图书馆里,可此时拼凑在一起,却成了一副极美的自然图画。
因为陶美兮要回家过年,所以苍耳把搬家的日子选在了腊月十八,暖锅宴定在腊月十九。
本以为搬家会是个大工程,可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和外婆并没有多少需要或者能带走的东西,除了床单被褥、四季衣服外,只剩下一些老物件。用三轮车一趟就拖完了。
正式搬走那天早上,很多邻居来看热闹,有人说这一家子可终于要散伙了;有人说苍耳没良心,不顾养育之恩,刚长大就要散伙。苍耳听到了都一笑置之,话在别人嘴里,日子却是自己过出来的。
黄进干脆没出现,舅母倒是流了几滴眼泪。看到她的样子,苍耳到底有些不忍,作为这个家里唯一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人,在很多年前却给过自己实打实的照顾。
于是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对舅母说:“好好关照黄耀祖,别把他逼太紧了,我觉得他心理压力很大。”
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说完,她便开着三轮车、载着外婆和行囊,前往她们的新家。
小三轮刚开上山坡,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就响了起来,长长的红鞭炮从山坡上一直炸到家门口,热闹非凡,是伙伴们早就准备好的惊喜。门口还有小黑亲手砍的两根竹子,寓意“节节高升”。
苍耳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外婆也笑出了一脸褶子。
“不是说让你们后天再来吗,我们今天没什么东西,不用帮忙。”
“谁说要帮忙啦,我们是来凑人气的,搬家怎么能没有人气呢,你说是不是,阿婆?”陶美兮笑眯眯看着外婆,几句话就给外婆哄得,把她当心肝肉一样。
几人帮忙把为数不多的行李搬进家门,苍耳一一安置。
“明天暖锅宴,真的不请小祝老师?为什么呀?”小黑问。
“他没空。”苍耳随口答道,其实她根本没去问。
“都放寒假了,他还能有什么事?”夏宇添不解。
“谁知道他。”苍耳心里烦得很,“哎你过来帮我把这个桌子挪个位置……”
忙活半天,新家终于一切都安顿好了。
看着这个一手重建起来的新房子,苍耳觉得没有比这更具体的幸福了。
祖孙俩先后在装了风暖和热水器的卫生间里洗完澡,回到各自的房间里,钻进暖和的被窝。
这是苍耳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既是新的也是旧的,再也没有恼人的噪声,再也不用等到别人吃完饭再做饭,再也不用仰仗任何人的恩惠。
她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在幸福的轰鸣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苍耳睡了个大大的懒觉,再出门买晚上暖锅宴的食材。她把预算拉到最高,决心要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拎着沉甸甸的两大筐从菜市场走出来的时候,苍耳在年货摊子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她又念又怨、时时刻刻放不下的人。
自从上学期结课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小祝老师了。这还是苍耳第一次看到他穿羽绒服的样子,明明很瘦一个人,却成了鼓囊囊的一大团,被买瓜子点心的人挤得摇摇晃晃,笨拙得要命,但看着比平时更可爱了。
苍耳心里的气,瞬间消了一大半。
祝江终于买好了瓜子,从人群中挤出来。
他也看到了苍耳,并且下意识露出笑容。这下苍耳心里另一半的气也消了,主动朝他走过去。
苍耳看着祝江手里的大包小包,还有一张长长的单子,便问:“你出来打年货啊?”
祝江点点头。他是被祝引珊派出来的,他们夫妻俩长年坚持对他进行社会化训练。“你呢?”
“我……”苍耳正犹豫要不要邀请他去今晚的暖锅宴,手机铃声响了。
她把菜篮子放到地上,接通电话。
对面传来舅母带着哭腔几近崩溃的声音:“你弟弟要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