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去选别的海鲜了;田招娣迅速挑好四只又大又肥美的梭子蟹,叫老板打包。
“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该是你的不要随便让给别人。”
丛静还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称是。
母女俩买了菜回家,钟点工也来了,帮着洗菜备菜。等到了下午,田招娣又给外孙打了个电话确认,才知道他正和美娜的父母吃饭。
丛静经过主卧,听见田招娣对电话那头耳提面命:“……没错。肯定要征求长辈的意见……第一次见面应该带些什么礼物……你去问问……”
这是祖孙俩的谈话;她识趣地掩上房门,不多打扰。
当贺美娜手中捧着一小盆花,准时出现在家门口,落落大方,笑意盈盈地说着“田奶奶好,丛老师好”时,田招娣几乎立刻就想起来她小时候来家里上课,一颗小脑袋突然出现在门口,也是这样脆生生地喊着:“田奶奶好,丛老师好。”
“田奶奶,还记得我吗?我是贺美娜。我小时候吃了不少您做的饭呢。今天又来蹭饭啦。”
果然如丛静所说,真人更招人喜欢。田招娣笑眯眯地拉着贺美娜的手,不断地抚摸着小姑娘软滑的手背:“记得!怎么不记得呢!”
穿着杏色衬衫的危从安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抱着另外一盆仙客来,被冷落在一旁。
“外婆现在眼睛里只有美娜,看不到我了。”
“谁叫你站在那里不出声。”
“我也喊人了。没人理我啊。”
虽然这样说,但危从安的语气中毫无埋怨,反而笑意满溢。小情侣站在玄关处,一人捧着一盆仙客来。贺美娜手中的,红似火焰;危从安手中的,蓝如湛海。丛静虽然没有听过“自古红蓝出CP”这句话,但也觉得这两盆花一红一蓝,捧在这一对璧人手中,说不出的浓烈跳脱,令人眼前一亮。
“别站在门口。快进来。快进来。”
小情侣第一次来,两双新拖鞋已经准备好。贺美娜的鞋码是三十六,与身高相比有点小。而一般家里用来招待女客的拖鞋会买到三十八,三十九码,这样大部分女性都可以穿。
但是今天丛静为贺美娜准备的拖鞋意外地合脚。
“我问了从安你的鞋码。拖鞋大半码穿着最舒服。”丛静笑道,“以后这双拖鞋就是你的了。”
“谢谢丛老师。”
换好鞋子去客厅坐下,田招娣始终没有放开贺美娜的手,贺美娜也一直回握着田招娣的手。时光的荏苒与流逝,带来了岁月的充沛与丰盈。记忆中娇嫩的幼苗如今已经成长为亭亭的花树,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呢?田招娣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看上去漂亮又聪明的小姑娘。真人比照片上略瘦一些。但是这条飘逸粉嫩的纱裙就是要瘦一点才能穿出仙气儿呢。
美中不足胸有点小,不知道将来小孩有没有奶吃。
没关系没关系,没奶就喝奶粉。时代不同了。健康最重要。
丛静的目光也始终没有离开贺美娜。她已经见过她三次,每次都能令她眼前一亮,第一次的鹅黄色衬衫英姿飒爽,上一次的黛青色套装端庄大气,今天的桃粉色纱裙温柔娇美。
不仅如此,丛静也已经听说了她在青年学者论坛上是如何大放光彩,令人折服。
她是一个外在和内在都同样熠熠发光的女孩子。
不得不说从安的眼光很好。运气也很好。
虽然田招娣和丛静代表着两代完全不同的女性,但她们有着一种最为朴素的共识,那就是用欣赏而不是挑剔的态度,全身心地去接纳一个未来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外孙媳妇/儿媳妇的女孩子。就着清茶与点心,大家聊了一会儿天,田招娣又絮絮叨叨地问了贺美娜很多问题——今年多大,在哪里读书,都是丛静回答过的,但她还是想再问一遍。
贺美娜回答了一句之后发现外婆侧着耳朵听,知道她听力不太好,于是凑过去在她耳边回答:“是的,田奶奶。我的生日是十一月十九日。”
危从安笑道:“阿婆,你不停地问这问那,要是把美娜吓跑了,我会很伤心的。”
贺美娜笑笑:“没关系。田奶奶是喜欢我才问我呢。”
田招娣道:“孩子,和安安一样叫我外婆吧。”
“好的外婆。”贺美娜道,“我的外婆在天上一定会很高兴又有一个外婆来关心我了。”
田招娣更高兴了,捏了捏她的手心,使了个眼色。
“丛静,你和从安聊一会儿。我带美娜去参观一下。”
“外婆,我也是第一次来。怎么不带我参观参观?”
老人家总是很爱看到晚辈在自己面前表演争宠:“我不会吃了她的。放心。”
贺美娜乖顺地起身,跟在田招娣身后,又对危从安眨了眨眼,那得意的小表情明明白白地说着——
看,我才是走到哪里都深受长辈喜欢的那一个。
情报学博士毕业后丛静回到格陵,以引进人才身份进入格陵大学任教。当时格陵大学正好进行第二轮福利房申报,以她的人才头衔完全可以选一个相当好的楼层,价格只是外面商品房的一半。但是老太太想回旧居的意愿很强烈,于是她放弃了新房认购,重新租下了14栋3单元601,然后用学校给的六位数安家费加上手中积蓄,付了元盛区青云台一套四居室的首付,并在三年内还清了贷款。
至于市政府整体搬迁到距离青云台不到两公里的位置,那是付完首付半年之后发生的事情。之后交通,医疗,教育等公共资源如雨后春笋一般在新址周边冒头,青云台的房价也像乘了火箭一样飙升。虽然近年有所回落,但也比丛静买的时候涨了五倍不止。
顾岚常常说丛静买楼眼光好,其实也不尽然。
还是戚黛那句“你的孩子能继承你那三十四个平方的学校周转房吗”给丛静的触动太大,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死了之后孩子可以继承的房子。这套四居室一百三十四平方米,是非常标准的三代同堂的格局。田招娣住主卧,丛静住主卧旁边的次卧,还有一个与书房打通的次卧一直空着。
田招娣带着贺美娜一间间地看过去。主卧的布置非常干净整洁,她走至阳台上,笑眯眯地招手:“美娜,你来。”
阳台的视野很好,可以看到不远处政府门口的格陵市民中心广场。
“你朝下看,就在街对面。是不是有一家医院。”
贺美娜顺着田招娣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是啊。”
一般老人家都忌讳这个,怎么会特意指给她看呢?
田招娣立刻解答了她的疑惑。
“这是格陵大学附属医院元盛分院。这家医院的产科是整个格陵最好的。因为产科好,所以周边很多月子中心。将来你们结了婚,怀了孕,就在这里建档,产检,生小孩,生完小孩去月子中心坐月子,出了月子我来帮你们带孩子。所有的钱我来出。”
老人家总是喜欢聊生儿育女方面的话题。贺美娜并不觉得冒犯,笑笑道:“您应该享享清福,这些事情您就别操心啦。”
“别担心孩子。外婆有钱。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年安安孝敬我的钱,我都帮他攒着呢。”田招娣道,“美娜,你信不信外婆能做好你们的后勤工作?”
面对着目光殷切的田招娣,贺美娜怎么样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我相信。从安总和我说,他是您一手带大的。”
“对,”田招娣比划了一下,“从这么小一点,带到这么高。”
她低声道:“后来去了他爸那边。别看那边有钱,教育孩子真不行。安安在我们这边的时候性格可好了,用你们年青人流行的说法就是小暖男。但是在那边养得太娇惯啦。我知道,他现在多多少少有点少爷脾气。如果他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教训他。”
贺美娜笑了起来。
“没有,外婆,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你们过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小区边上有一家很大的幼儿园了吧?这家幼儿园非常好,很多政府里的公务员都把孩子送来上学。这附近还有小学,中学,都是走路就能到的距离……”
和田招娣贺美娜聊得火热相比,丛静危从安这边就显得有些拘谨。
“花很好看。这两种颜色很难得。谢谢。”
“不客气。”
“我去把你们带来的水果洗一洗。”
“不用麻烦了。”
丛静问了问他最近工作和生活的情况,得知他搬家了,有些奇怪:“你不是一直住特雷维么。”
“想换个环境。”
“哦。那也好。”
对话再次陷入沉默。
“对了——”
“有件事——”
两人同时出声。
丛静道:“你先说。”
危从安道:“卖花的老板说不要着急换盆换土。我问了窦叔,他也说先养两天看看状态。”
“好的。”丛静爱花但是不太会养花,亏了窦雄才将一阳台的花养得欣欣向荣,“以前总对你说不知道的事情去图书馆找答案。我也应该借几本养仙客来的书看看,试着养一养。”
是啊。无论什么疑问,书上都有答案。
停了一停,危从安道:“您刚才想说什么。”
丛静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我想你迟早会知道。我曾经接到过美娜妈妈的电话……”
她和盘托出当初与胡苹的电话内容;一对时间危从安便明白了:“那天她先打到家里,我接了,话说得比您难听多了。没想到后来她还是给您打电话了。”
丛静笑了笑,道:“妈妈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去试到最后一步。”
危从安心内有所触动,看了一眼丛静,没有说话。丛静也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没什么意思,停了一停,继续道:“其实在接到她的电话之前,岑育夫院士也和我联系过,说有一位女学生刚回国,比你小三岁,各方面都非常优秀。”
她拒绝了。
岑育夫对于丛静的拒绝是这样回答的:“我这位学生很有事业心,科研做得非常好,很有希望在生物医药方面做出一番成就。我本来就不赞成她下凡历劫,不同意更好。”
所以岑院士想介绍的是谁?
“难道——”
“恐怕是的。”
贺美娜和田招娣还没走到客厅,就听见危从安笑着对丛静道:“……这样巧。”
田招娣道:“什么这样巧?和你妈聊什么呢,也说给我们听听。”
丛静见田招娣问,便略去具体信息不提,只说之前有长辈争着为他们两个牵线做媒:“我以为拒绝对大家都好,现在看来太自以为是。幸好兜兜转转你们两个没有错过。”
虽然丛静没说名字,但贺美娜一听就知道是谁。
和危从安开玩笑是一回事,胡苹真的到处打电话又是另一回事,甚至还惊动了岑老师——她脸上保持着笑容,心里却讪讪地。丛静心细,知道小姑娘面皮薄,便岔开话题,笑道:“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快去洗手吧,马上开饭了。”
田招娣见他们两个乖乖地洗手去了,才数落丛静道:“这事儿你不说是打算一直瞒着我?你这替人做主的性格啥时候能改改?既然那么多人介绍的都是美娜,可见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个登对。为什么不问问安安的意见你就拒绝。”
丛静对老太太向来是哄着的:“是我不对。待会吃完饭,我来给介绍人一个个地打电话,赔不是。”
“你最应该对你儿子道歉。从小到大,总是替他做主。以前是把他送到那边去,现在一段大好姻缘又差点被你搅散。”
这说中了丛静的心事。
“好好好,我不对。”但是突然地道歉不也很尴尬吗,“先开饭吧。”
洗手间内,危从安问贺美娜:“外婆和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贺美娜信口胡诌:“外婆说,我是你带回来的女孩子当中最漂亮最聪明——”
不待她说完,危从安便断然道:“不可能。”
没听出他有些恼了,贺美娜还在开玩笑:“怎么不可能?难道我不是?”
危从安拔腿走出洗手间,扬声道:“阿婆!阿婆!”
贺美娜自知失言,赶紧把他拽回来:“别喊别喊,外婆没有这么说过。我开玩笑呢。”
危从安正色道:“贺美娜。有些玩笑不能乱开。”
贺美娜可能是最近被他哄得太好了,一点气都受不得。虽然是她撒谎在先,但他一板起脸来,她不知怎地就委屈到了极点。危从安也觉得自己语气太重,正想哄哄她,贺美娜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先笑道:“别生气啦。外婆向我介绍了房间布局还有周边环境。”
明明是他乱发脾气,她却先服了软。这下危从安反而不知该怎样回应了。贺美娜以为他还在生气,又道:“丛老师买房子的眼光真好。我们家那套房子现在比当初买的时候还降价了呢。”
危从安也想换个话题,便问她些房子的情况,还有多少贷款,利率多少之类;贺美娜已经有些懊悔自己不该随口说了出来,含糊地答了一句,便出去帮忙端菜。
田招娣道:“不用你帮忙。坐下等着吃就好了。”
“我还是来帮您吧。”
虽然现在都不怎么讲究这些了,但贺家一直以来的家教是长辈没有入席,晚辈不能坐下。等菜上齐,大家落座,田招娣和丛静都说了些“这是安安第一次带女朋友来家里吃饭”还有“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不要客气”之类的客套话。
“安安说你喜欢吃甜的。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
贺美娜一看便知炸鸡柳,菠萝咕咾肉,糖醋鱼片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其他菜式则比较清淡:“谢谢外婆,谢谢丛老师。我都喜欢。太丰盛了。如果天天这样吃,我一定会长胖的。”
“长胖一点才好呢。你和安安都瘦得叫人心疼。来,先喝一点汤。趁热喝。”
田招娣亲自盛了一碗竹荪鸭汤给贺美娜。她双手接过,放下后揉搓了一下手指。危从安伸手试了试碗壁的温度,帮她拿开一点。
“凉一会儿再喝。先吃菜。”
桌上有一道花雕蒸梭子蟹。丛静戴上手套,取了半个梭子蟹,舀出红膏来,放在贺美娜的碗里:“尝尝看。这是外婆的拿手菜。”
田招娣道:“以前安安可喜欢我做这道菜了。但是我只敢给他吃一点点。现在他长大了,可以随便吃了。”
危从安对贺美娜笑道:“托你的福,我终于可以吃到了。”
贺美娜尝了一小口,鲜香甜糯,和花雕配合在一起更是回味醇厚:“好吃。”
她吃到真正爱吃的东西是会两眼发光的。危从安想起上次在火焰山吃海胆,她似乎对这类型的食材不怎么感兴趣,便轻声对她道:“不爱吃也没关系。”
贺美娜道:“我爱吃的。丛老师您也吃啊,我自己会剥。”
丛静笑道:“我不吃海鲜。不过我喜欢剥给漂亮的小姑娘吃。你再尝尝这个。”
她把蟹肉剥出来递过去,这次贺美娜是真喜欢,称赞个不停;田招娣见她如此捧场,不由得笑道:“好吃你就常来,外婆给你做。”
丛静笑道:“这个吃完了虽然不会醉,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开车的好。等下我送你们回去。”
田招娣道:“没关系。多吃点。家里又不是没有空房间——”
危从安打断道:“阿婆,你刚才和美娜说了些什么悄悄话?我也想听听。”
田招娣自觉失言,呵呵笑道:“我说你要是欺负她,叫她告诉我,我来教训你。”
危从安看着贺美娜,很认真地说:“我不会。”
贺美娜笑道:“外婆开玩笑呢。外婆说,这附近的医疗资源和教育资源特别好,小朋友从出生到上幼儿园,再到小学,中学都很方便。”
她语气非常温和,就像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丛静看了贺美娜一眼,又看了危从安一眼。她敏锐地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危从安道:“阿婆,你帮我去问问,这里让骑马上学么。”
正在喝汤的贺美娜差点喷出来。危从安拿了张纸巾给她。
田招娣笑道:“乱说什么呢,格陵哪有骑马上学的。内蒙或者新疆倒是有可能。”
丛静笑道:“妈,内蒙或者新疆也没有的。”
田招娣笑道:“安安从小就喜欢骑马。他五六岁的时候我们去姬水玩,景区里有骑马的项目,他玩得不肯走。”
贺美娜笑道:“我也骑过。不过我吓哭了。”
危从安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下次我陪你一起骑。”
贺美娜之前听他提过为了拉票要表演才艺,其中就包括骑马,不由得好奇道:“你骑马真的很厉害么?”
危从安笑道:“跟我去马场玩一圈不就知道了。”
丛静道:“他九岁的时候,他爸爸给他买了一匹额头上有流星的马,找了教练正儿八经地学过。”
危从安看了丛静一眼;丛静道:“你爸发过你骑马的视频给我。”
实事求是地说,她那个时候确实没有时间,精力和金钱去支持儿子的爱好和学业。危峨偶尔发一些视频,就是告诉她,孩子是有天赋的。不管什么运动,骑马,滑雪,潜水,高尔夫……一学就会。至于学习方面,请了一对一的家教,没了“赚钱养家”的负担,更是手到擒来。
凡此种种,都证实了危峨没错。只有在他这里,危从安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
“只要他喜欢,他爸都愿意出钱出力地培养。上天入地,到处旅行,后来又读了名校,找了好工作。”在女儿和外孙面前,田招娣难得公道一回,“你跟着你爸,确实体验了不少好东西。”
她以前总觉得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危峨还算拎得清。
危从安笑道:“以前在国外没有机会,现在回来了,正好带你们出去玩玩。”
田招娣笑道:“算了吧!你喜欢的哪一样是我这把老骨头玩得动的?你妈也不爱出门。你们两个倒是应该趁年轻到处去玩玩看看。”
危从安笑着对贺美娜道:“听见没有?一年只旅游一次肯定不够。我们什么时候去骑马?”
“都可以呀。你安排。对了,要不要一起去爬青要山?等天气凉快一点,很多人去青要山徒步还有野餐……”
家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丛静见他们聊得火热,自然是开心的。她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用剪刀剖开蟹壳,递给危从安——他小时候喜欢自己拿着啃——后者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接,又猛地缩回。
贺美娜眼角瞥见他食指指尖沁出血珠,不由得“哎呀”了一声。
田招娣道:“怎么了?”
危从安笑道:“没事。划了个小口子。”
家庭药箱在主卧。丛静正欲起身去拿,贺美娜道:“我包里有。”
说着她便很快地拿出创可贴和棉签来,递给丛静。
丛静道:“我有老花,看不清楚。美娜你来处理吧。”
贺美娜先帮他挤了些血出来,又用碘酒和双氧水消毒。伤口并不深,但是有点长:“疼不疼。”
“这点小伤怎么会疼。”危从安笑道,“如果等妈拿药箱,说不定都愈合了。”
田招娣急道:“还开玩笑!被螃蟹划伤可大可小,我见过有人差点丢了命的!赶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外婆别担心。煮熟的螃蟹不要紧,而且伤口也很浅。”贺美娜贴上创可贴,“观察一下就好了。”
田招娣这才放下心来:“唉,看你妈,这么大年纪了做事还毛毛糙糙的。”
危从安道:“是我没注意。”
丛静轻声道:“对不起啊。”
所有替他拿的主意。
应该的。不应该的。
对的,错的。
她的每一个决定,重来一次也会是相同选择。
她并不打算得到一句原谅。
但她一直想说的这三个字,终于说了出来。
危从安想起小时候如果发生争执,并上升成了吵架,明明很生气的妈妈就会深深地吸一口气,对他说:“安安啊。妈妈是第一次当妈妈。妈妈也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我们可以互相道歉,彼此原谅吗。”
可以。
现在可以了。
“没关系。”危从安温声道,“妈。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