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从安放下茶杯,拿过资料册,翻看起来。整本资料册分为“衣”“食”“住”“行”四个部分,“食”中记录了许多家常美食的做法,第一页就是丝瓜面;他随意地往后翻阅,有一页是赤小豆年糕汤。
他未做停留,翻过那一页去,仔细地看起三鲜小馄饨的做法来。
贺美娜早已忘记这里面还有前男友的嗜好,又或者不在意了,捧着茶杯望向天空:“这样的资料册我爷爷有满满一排书架,从纤维梳理到纺纱缫丝再到织布印染,应有尽有。最早的一本比我还大20岁,最新的一本我中学时才完成。”
危从安道:“我相信那是格陵纺织最早最全的SOP。”
见他有兴趣,贺美娜便带他去书房翻阅那些资料。书房三面都打着顶天立地的玻璃门书柜,当中一张书桌。她打开玻璃门,将资料册拿出来给他,又从书柜
“我知道为什么你的资料册会做得那么工整细致了。”危从安一边翻看一边赞叹,“遗传的威力可见一斑。”
“爷爷说过等我长大让我接班,后来又说这个行业太辛苦了。”贺美娜道,“科学已经证实知识的习得与头脑中数以亿计的突触联结有关。也许哪一天一个人可以将自己头脑中的所有知识和物质财富一样传给后人。”
“AI正是基于这种原理进行升级叠代。”
“所以我们会把物质财富留给后代,而AI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我们知识财富的继承者并将其发扬光大?”
“你的资料册和你爷爷的资料册完全不一样。你的下一代又会不同。这种超越了技术本身的传承精神不是AI能学会的本领。”
贺美娜想了想,道:“没错。如果我的下一代也要学医药或者纺织这么苦的专业,我希望他们有AI做朋友或者合作伙伴。”
危从安突然想起敖雪说他们会有三个小孩和两只宠物,不禁莞尔。
“笑什么?”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不要告诉我,又是苏轼的名言。”
危从安大笑起来,点点头,又正色道:“美娜,我有一个建议,你考虑考虑?”
“你说说看。”
“我认为这些笔记有重大意义。我请你考虑把它们捐赠给格陵市总图书馆。第一,他们有更专业的保存方法;第二,如果你同意,他们可以将所有笔记扫描然后上传至云端公开,让更多的人看到;第三,格陵的经济发展经历了两次转型升级。他们正在收集传统制造业数据,搭建算法平台以预测下一次转型的方向与契机。”
“这个主意不错啊!我正在烦恼新家的书房太小,如果有图书馆可以接收最好不过,比留在我这儿有意义得多。”贺美娜想了想,叹气道,“虽然爷爷把这个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了,还是得和大伯他们商量。”
危从安其实一直没有忘记贺天乐说过的那些关于杨国忠杨贵妃的话。小孩子总是爱夸张。但事实往往就隐藏在童言无忌中。
“或者可以将你的家人们聚在一起,吃顿饭,讨论此事。我来做东。以及,替你撑腰。”
“我的腰很硬,不用你撑。”
他双手扣着她的腰用力的时候,明明就很软;但是当她遇到难题需要挺直了背脊去面对时,又确实很硬。
贺美娜懒洋洋地躺在危从安的大腿上,又指挥他把搭在椅背上的,一条灰扑扑的棉麻大围巾拿下来。那是她夜间伏案工作时披在肩膀上的,跟了她很多年,原本的烟灰色现在开始泛白。危从安见过这条围巾几次,大到可以把她整个身体都裹起来,裹成一个小小的,薄薄的茧。
她把围巾搭在身上,又俏皮地拉上来遮住脸,仿佛那是一块长长的面纱。她的声音从面纱/>
“你和你堂哥感情好像还不错。”
“他这人本性不坏。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句话触动了危从安。过了一会儿他道:“我明天要回我爸那边念经。”
他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贺美娜道:“我明天去力达家蹭饭,帮她布置婴儿室。但我想既然发生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不可能不审我。”
危从安摸摸她的头发:“坚持一阵。我吃完饭就去救你。带礼物给你。”
贺美娜笑了起来,吐出来的气息吹得面纱一阵轻拂:“好呀。”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我们晚上吃什么。”
“我吃葡萄已经吃饱了。”
“我还没有吃饱,怎么办。”
“现在几点?”他看了看腕表,说了时间;贺美娜道,“再等等吧,等烧烤摊出来了,我带你去吃烧烤。”
“那还要等两个多小时。”
“你不累吗?休息一会儿吧。”
丝巾如同一块静谧的湖面,湖面下是气息平顺,好似在小憩的她,和一只不那么安分的手。突然,湖面起了一阵涟漪,仿佛还能听见轻轻的呻吟,但又好像只是幻觉。再过了一会儿,湖面翻起了波浪,她几乎要跳起来了,半是叹息半是埋怨:“你干嘛呀。这是学习的地方!”
他索性把她抱到怀里来。
“学习的地方你睡觉?我们去床上休息一会儿。”
她侧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肩膀被他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去床上?那还休息得成:“……你不是饿了吗?”
“是饿了。饿了四十五天。”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雾蒙蒙的纱;她看不清楚他厚颜无耻的表情,以至于略想了一下才明白,甚至还本着严谨的态度默算了一遍:“你——”
他撩起她的头纱,钻了进来,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嘴唇。明明已经接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四片嘴唇碰到一起的时候,她还是会从灵魂深处开始颤栗,以至于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耸起肩头,迎了上去。
如果不走那些弯路该多好。
如果他们可以早一点相认,早一点解除误会,早一点剖白心迹,那他们就可以早一点在这块头纱隔出来的小天地里,甜蜜地接吻,甜蜜地呢喃。
“从安。”
“嗯……”
“做你的女朋友,是不是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的奶糖妹妹想要什么……”
她伸出两只手来绕住他的脖子。
这一刻她真的感觉只要她提出来,他什么都会给她的。
可是她想要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缺,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要好像太清高,什么都要又好像太贪心。
“嗯……我想要去哪里都坐头等舱。还想要一条水晶手链。”
……这个时候她说这个!
见他语塞,她松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我不配?”
这是什么话?!他只恨自己反应得不够快:“不是。我只是——”
他发现自己怎么解释都是错:“你把身份信息告诉我,以后我来帮你订票。想要什么都买给你,好不好?”
“可是puppylove买不到呢。”她有点可惜地撇了撇嘴角。
原来她在这里等着他。
危从安并不觉得自己的过去是一本烂账。相反,每一笔他都做到了数目分明。但是她随时随地翻开一页,指出一项,说要清算就清算,不讲任何情面与道理。
那他又能怎么办呢?他不怕和最刁钻的审计打交道,但对着女朋友,他只能轻轻地,绵绵地唤她的名字:“美娜。美娜。你饶了我吧。”
她也对他求过饶,要他慢一点,轻一点,最好能快一点结束。可是他那么铁石心肠,越是哀求,越是兴奋,折磨得她好苦。现在她好容易占了上风,也不想轻易饶了他:“你的人生好精彩。有puppylove,最喜欢的又是doggystyle——”
危从安内心深处突然腾起一股妒火。
她对他就这样苛刻,得理不饶人。
他两只手臂紧紧地箍着她,发狠地吻着她的嘴唇,撬开她的牙关,恶狠狠地冲进去,堵住她接下来的话。
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的心。还要来捉弄他,挑衅他。
这么甜美的舌头,竟然说不出一句好话。
他直吻得她喘不过气了才放开,然后又低下头去吸吮她的颈侧。丝巾上的皱褶如同涟漪一般,绞紧又松开,包裹着一对纠缠不休的恋人;贺美娜空出一只手,抓住丝巾,想要把它从头上扯下来。但是她已经失去了方向感,不管怎么拉扯,都还是陷在这一团灰白色的,充满了暧昧气息的雾里。
最后还是他腾出手一把扯下,卷了一卷,不耐烦地往旁边一扔。
她仰起脸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着丝巾的一角。他伸手过来,扯走了她手里的丝巾,而后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伸到膝弯处,略一使劲儿,把她放在了书桌上坐着。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探进她的衣服里,隔着一层内衣,时轻时重地揉捏。没错,这是书房,是学习的地方,他们都是好学生,要温故而知新。温故的是唇舌交缠,津液交换时令人面红耳热的声音,还有他一贯干燥微凉的掌心现在却微微发热,覆着她的胸脯,掌握着她的心跳。他沿着她的颈线一直往下吻,她朝后仰着头,闭上眼睛,轻轻地呻吟,撑着桌沿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大腿也不由自主地蹭着他的腰侧。
她喜欢所有这些一边亲吻一边抚摸的感觉,以及他的窄腰挤进她两腿之间,存心轻轻撞她的动作。
puppylove可没有这个。
他埋首于她的颈窝,仿佛一个小孩子吃到了一颗渴望已久的糖,贪婪又满足。而这颗糖在炙热的吮吸噬咬中也觉得自己好像快要融化了,不由得黏黏糯糯地喘了起来。他痴迷地品尝着,从颈窝到锁骨,继续深入——
他要把她的心咬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狠心。
然后他就被没有剥开的糖纸挡住了。
她晕乎乎地想,他又吸得这么用劲,虽然很刺激,但也真的好痛,肯定会留下痕迹;也许是他感应到了她的不满,突然地,他加诸在她身上的一切掠夺都没有了,只有衣衫轻轻拉扯——她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却看见他正埋头在她的胸口,用舌头一颗一颗解着她的扣子。
她一直知道他的舌头很灵活,但并不知道居然灵活到了只是把珍珠式样的扣子在嘴里含了一下,就自动解开了。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她想起了被他裹在舌头里吸吮挑逗的那次,一时间面红过耳,口干舌燥,甚至连那里都隐隐地抽动起来。
自从和他做过之后,她身体里的某个开关好像被开启了。
被他爱抚,或者想象着被他爱抚,就会变成一颗软糯绵嫩,滑腻湿润的糖。
Puppylove肯定也没有这个。
那puppylove也没什么好玩嘛。
她擡起眼,无意中看见他身后的书柜玻璃映出自己嘴唇微张,双颊潮红,眼神迷离,衣衫凌乱的模样。那是她完全不认识的,深陷情欲浪潮的自己,她有点羞耻,但更多的是新奇。玻璃上的映像不仅有她,还有他,解开了所有扣子之后,又伸手抚上她的肩头,将她的衣服从肩头往下除。
脱到一半的时候他隔着薄薄的胸衣迫不及待地含住了左胸上的珍珠,大力地啜吸抚弄,仿佛真的要把她的胸脯打开,看看她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画面和感官的双重攻击,让她几乎尖叫出声,不知道是应该把他推开还是抱紧:“别……不要在这里。”
他会意,掌着她的臀部,轻轻地向上一托;她跳到他身上的同时,两条长腿缠上了他的窄腰。
她还是那样又轻又软,像一个美梦。
他抱着她,一边亲吻,一边往卧室走去。
什么维特鲁威的CEO,什么万象董事会的一席之位,统统比不上有美在怀,日夜宣淫。
做一名昏君或者佞臣多有乐趣。他只想天天和她厮混在一起。
她被轻轻地放在床上;他迷醉地欺身下来。
她轻声道:“窗帘。窗帘。”
他不得不跳下床,把窗帘一把拉过去。
待他回来,她又说:“门。门。”
他又跳下床,将房门反锁。
欲火焚身的他回到床上来,跨跪在她腰侧,一边解开皮带,一边俯身下来问她:“还有什么吩咐,嗯?”
她看着他染上了情欲的脸庞,伸出手,拂过他乌黑的鬓角。
他眼睛里燃着火,烧得她口干舌燥。
她问:“你带了……没有。”
他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很干脆地回答:“带了。”
她一边配合一边睁大了眼睛:“这你也随身携带?”
他把衣服扔到地上去:“那你到底是希望我戴呢,还是不戴。嗯?”
他一语双关;她的脸都红透了,气呼呼地瞪着他。他抚弄着她头发,还想说点下流话来挑逗她的时候,她突然“哎呀”一声,原来是他的表带扯住了她的发丝。
他赶紧把手表取下来的同时,她已经委屈地控诉起来了:“你总是欺负我!刚才一直咬我,现在又揪我头发!”
他一边哄着她,一边把惹祸的手表放在水晶球旁边,无心的触动让水晶球突然亮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亮有点刺眼,她眯了眯眼睛;他伸手拍熄了水晶球,低下头来吻她小巧的肚脐,还要继续往下的时候,她突然轻声阻止。
“等……等一下。我也试一试。”
说着,她便把他推倒,骑坐在他身上,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盯着他。
他一时间动弹不得,哑声道:“你要试什么。”
这个姿势也可以由他来主导,但太深了,她受不了的。
她皮肤雪白,被舔舐过的胸衣几乎成了半透明,能清楚地看到顶端深色的轮廓。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两只手放在他的腹肌上,然后笑了一下:“欺负你。”
那是一个好学生的笑容;她低下头去,咬他的嘴,下巴,喉结,一路噬咬下去;他简直要疯了,两只手按着她的腰窝,难耐地哼着;她照他刚才的做法,试图用舌头去解他的扣子。等扣子含到嘴里了,她才发现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也可能和扣子形状有关,总之都含得湿漉漉了也解不开,甚至还滴了一小摊口水。
她索性从敞开的衣领伸进去,在他精壮的胸膛上乱抹一气。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按着她的后脑,一边和她舌吻,一边自己动手解开扣子,把衣服朝两边撩开,露出赤裸的胸膛,又把牛仔裤脱了。她如法炮制,将他的衣服也从肩头往下拉,然后从锁骨往下又是亲又是摸,甚至在亲吻胸肌的时候,学着他的方法,含在嘴巴里,吸了两口,又舔了一下。
她听见他心跳如擂鼓一般,可能还呻吟着说了句粗口,她的心跳也很快,所以没有听得太清楚。再往下是一块块的腹肌,正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她一直都很喜欢这种肌肤的碰触,有些颤抖,又有些亢奋。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练得很精壮,不是那种很明显的一大块一大块,但是随着动作呈现出的鼓胀线条着实令人嫉妒。
这么完美的肉体,不趁着大家是恋人关系的时候多抚摸几遍,岂不是很可惜?
她抱着他换了个侧卧的姿势,又从宽阔的肩膀开始摸,摸到练得非常结实的背,然后是收窄的腰,再往下伸进他的内裤,毫不客气地捏了一把。
她喘着气说:“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屁股很翘很好捏。”
他已经被她折磨得没有脾气了,近乎自暴自弃地说:“我说没有你也不会信了。”
别看她纤纤弱弱,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霸道气势:“管它的。现在只有我能捏。”
说着她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揉又捏;对他来说,她施加在他肉体上的任何动作都只会让他更兴奋。她在他心尖上捏的那一把才痛。
“美娜,”他认真地,甚至带着一点卑微地请求,“我们都不提以前的事情了,好不好?”
“提了怎么办。”
“谁提谁就要接受惩罚。”
“怎么罚。吃莲子心?拧耳朵?”她嘻嘻地笑,浑然不觉危险逼近,“还是打屁股?”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那都治不了你。”
他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她听了之后,半晌作声不得;良久,才幽幽抱怨:“怎么感觉是针对我呢。”
他存心以大拇指的指腹轻轻揉着她的嘴唇:“你不提,就不会被罚;你要是再犯,别指望我心软。”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对劲:“不对呀。我怎么记得你说过你不好这个。”
他在她颈侧轻笑了一声,用一种很淫靡的口吻道:“怎么可能!”
所以他其实是喜欢的;她也觉得那样很刺激很享受,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不想强求罢了:“那你是希望我不提,还是希望我被罚呢。”
这下他被将了一军。而她得意地笑了起来。但是很快笑声就被细碎的呻吟给取代了。那股酥痒从被他含着大力吸吮的胸脯一直延伸到舌尖,只有呻吟出来才好受一些。
趁她迷乱之际,他很迅速地脱掉了彼此最后一件衣物。他身上代表着兽欲的那个部分又抵在了她的小腹上,还摩擦了几下。听着她几近呜咽的喘息,他仍然不满足,又凑过来,在她耳边悄声道:“你昨天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她迷迷糊糊地问:“我说了什么?”
“你问我有没有诗。”他在她耳边轻轻复述了一遍,咬着她的耳垂,大手朝下探去,“那你呢。你现在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