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青蛙的呼吸02
她怎么这样轻这样软?这是抱起贺美娜后危从安脑中的第一个念头。目测她也有近一米七的身高,可是他抱着她,就像一掬星光那样轻,就像一抹月色那样软。
她好好吃饭了没有?
要不先吃点东西?
她喜欢吃什么?
她……还记得fruitybonbon么?
被危从安抱起来的瞬间贺美娜就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他怎么这么稳这么勇?明明看上去是偏瘦的体格,抱起百来斤的她却毫不费力。
她一双手臂所触及的地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柔软的衣物下藏着结实精壮的肌肉,蕴着勃发的力量,莫名地就给人很安全很放心的感觉。
但是也有一点……危险。
她难得地很乖。
危从安低头看见贺美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看着他。
倔强中带着一丝微愠。
不知为何,危从安直觉他的奶糖妹妹当年隔着一扇门和他对话时,也一定是这样的表情——又乖又倔强,还带着一点委屈。
他温声问她:“你饿不饿。”
她一愣,摇头:“不饿。”
危从安毫无经验,所以不知道这个脚不沾地的习俗应该怎么完成。
进来就算礼毕,还是……直接抱进卧室,放床上?
这时怀里的她闷闷出声了:“放我下来。”
他问:“放哪里。”
偌大的套房,他竟不知道应该把她放在哪里。
“……放地上啊。”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在起居室的中央,小心地把她放了下来。
“希望你喜欢。”他站在她的身侧,轻轻地搂着她的腰。
贺美娜礼貌地点了点头:“你这么讲究的人,选的房间应该没有错——”
她没说完。因为这间套房的布置委实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玫瑰,好好地插在一只水晶瓶里,被摆在一张茶几上。
而茶几的中央贴着个簇簇新的——囍字?
进房间以来,危从安的注意力就没有离开过贺美娜;等她投过来疑惑的目光时,他才发现起居室的异样——不仅茶几,还有沙发,靠枕,台灯,窗帘,这些家具和织物上也贴着囍字。
虽不多,却很醒目。
他一愣,快走几步,双手一伸,朝两旁滑开了卧室的门。
他们两个同时看见了一张充满暧昧情欲气息的圆床。
圆床,正常。
床尾安放着一对以洁白浴巾叠出的交颈天鹅,也正常。
但是在贺美娜有限的认知里,从未见过一家酒店的床上用品从枕头到床单到被套全是传统喜庆场合才使用的大红色。
天鹅的脑袋上粘了一对桂圆核做眼睛,勉强正常。
但天鹅羽翼的每一条皱褶里,都放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
这不是早生贵子的意思吗?她没好意思问出口。
现在格陵的人口出生率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以至于酒店都暗示即使只是来开房也最好能在这美好氛围的推动下孕育出爱的结晶……不是,贺美娜,你是紧张了吗?怎么越想越不像话?
其实危从安也有点意外。原本他想订的是总统套房,但经理充满歉意地告诉他今天正巧有一对新人将原本订的蜜月套房升级成了总统套房:“蜜月套房是按一对新人的要求布置的,与其他行政套房稍微有些差别,怕您介意。”
危从安没有想那么多,就说不介意。
经理还再三致歉,说是如果看过房间不喜欢,随时可以更换。
没想到蜜月套房就真的有点夸张。
他不仅不介意,甚至在看清大床布局时心中还微微一漾——就怕她觉得被冒犯了。
“套房只剩这一间。”危从安解释道,“你刚才也看见了,一楼有人结婚。他们升级到了总统套房。这里就空出来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他们来重新布置。”
原来是机缘巧合,因缘际会。她多心了。
“不用啦。”反正就一晚上而已,贺美娜轻松地说,“我无所谓啊。你呢。”
“你喜欢就好。”他凝视着她。
卧室里还有其他的布置;贺美娜左瞄瞄,右看看,这里摸摸,那里拍拍,发出很没有见识的感慨:“原来结婚是这样布置的呀。”
她刚回国的时候对力达说以后不打算结婚了,是基于过去两年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快乐的,痛苦的,体验的集合,是真心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婚礼之类的热闹仪式没有兴趣。事实上她对一切不了解的事物都充满了求知欲。她并不认同力达所说的,要结为夫妻才能成为“社会性的最小单元”。但看着这些喜庆的布置和吉利的摆件,她也由衷地为今天这一对带着满满祝福进入新生活的新人感到高兴。
最最可惜的是错过了力达的婚礼。不知道力达摆酒的时候有没有拍照或者录影,有机会她真想看看。
危从安静静地陪在贺美娜身侧;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温柔光洁的侧脸;以及感受到她和自由之路上一模一样的雀跃与开心。
只不过这一次他再也不用隐藏和挣扎。
他伸出一双手臂,从后面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又香又软的颈窝处,轻声呢喃:“我是无心插柳,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我只是想到力达了。”他总不会以为她恨嫁吧。为免误会,她澄清,“你参加了张家奇的婚礼没有,办得怎么样。”
他一愣,摇了摇头,隐隐有些不满。
她太喜欢走神了;现在还想其他人干什么。
见他脸色稍变,贺美娜也突然想起来,按尚诗韵的说法,力达结婚前后应该就是他工作上出了问题的那段期间。
她的确问的不合适。
“好了。别不开心。”她转过身来,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臂,“我不该问这个。”
想想也挺好笑。
她是因为他所以不能在DF中心做9062N87了,反而还要她来安慰事业上受到了打击的他。
没关系。她会帮助明丰把9062N87买回来。
想必他也能走出工作中的困局。
她额头上有个浅浅的伤疤,不靠近一点看不出来。
过去她总是用刘海把这里遮住,但是现在好像已经不在意了。
她知道他看到了伤疤;她也没想掩饰;随着很多事情的改变,她已经不在乎那些曾经很在乎的东西了——额上的伤疤,平坦的胸脯,又或者,所谓的贞操。
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他就亲在了她的额头上,很轻很温柔,犹如蜻蜓点水,有点痒,又有点热;接下来是她微怔的眉心,他的迫近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又是她的眼皮,脸颊,鼻尖……
他意乱情迷,正准备进一步往下时,她却突然头一偏,推开他的手臂,很灵活地躲了出去,教他扑了个空。
“那……是浴室?”她以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我……先洗。”
贺美娜走过去滑开浴室的门,闪身入内。
危从安有点口干舌燥。他去迷你吧拿了一瓶水,站在窗边,咕咚咕咚喝下去大半瓶,然后掀起窗帘看了一下外面的景色,放了下来。
其实不太对劲。
从刚才到现在,他试了好几次,甚至于她还主动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但她就是不让他吻她的嘴唇。
这……是她的规矩么?不能亲嘴?
虽然他已经打定主意第一个晚上全听她的安排,但他不太想遵守这个规矩。
当然,这件事情还不是最紧要的。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女人。这大半年来连自渎的心思都基本上断绝了;而今天晚上她欲拒还迎,欲迎还拒了好几回,撩拨得他数次隐隐情动,不能自已,完全不似以前那么冷静从容,尽在掌握——一想到这些,他就有点心烦意乱;再想到是和她缠绵,又顿觉心猿意马,心驰神荡。
出于尊重,他背对着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胡思乱想着,不关注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的耳朵完全不受控制地捕捉着从浴室传来的,每一丝最细微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听见浴室的门迟迟疑疑地朝两侧滑开了一点。他转头过去,看见她躲在门后,只露出一张脸来。
她细声邀请他:“你要来……一下么。真的。你来。”
危从安愈发觉得口干舌燥了。
她的意思是在水里——
他不喜欢这种花样。或者坦白说,反感。不过如果这是她的喜好——
危从安只是犹疑一下,便放下了手中的水瓶。也不知道是他的手腕发软,还是窗台不平,水瓶竟差点歪倒,溅出一小摊水来。他也没顾得上擦,食指从中间勾下眼镜往旁一搁,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朝浴室走了过去。
贺美娜见他突然手臂举过头顶,开始脱T恤,唰的一过来。穿着宽松的T恤时她不觉得,现在才发现他肩宽腰细,是很漂亮的倒三角形,他的身体也正如她隔着衣物触摸时感受到的一样,肩胛宽阔,胸肌结实,腹肌分明;再往下,他两只手正在脐下解着裤腰中间的系带!
她几乎是立刻背过身去,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略一使劲儿,推得浴室的门又往旁边滑开了不少。
与他的急不可耐相反,她才脱了一件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圆领棉质短袖。她的背很薄很美,顶灯的光线在洁白修长的脖颈上投下了明暗的光影。
气氛突然变得很暧昧;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解了一半的系带上,一扯就松……松了。
所以刚才贴着她的果然不是这个,而是衣物下的——想什么呢!
“他们不住这里挺可惜的。”她头也没擡,赶紧解释,“感觉酒店花了不少心思噢。所以让你也来欣赏一下。”
她指了指浴缸。
硕大的按摩浴缸里铺着满满的玫瑰花瓣,以不同颜色的花瓣拼出了永浴爱河四个字。浴缸旁的地台上放着冰桶与两只香槟杯。粉红色浴巾叠成的大象和兔子亲密地靠在一起,旁边还错落地摆着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精油蜡烛。
她能感觉到他僵住了。
“你叫我来看这个?”他似是有点不可思议,然后又自言自语地回答自己,“哦。你叫我来看这个。”
他突然伸手在她头顶狠狠地揉了几揉,然后转身出去了。
她背对着他,反手合上门。
门关上的那一霎那,他分明听见她嘟哝了一句。
“浴室不可以。”
隔着一扇门,危从安反而被激出一点叛逆心来,真想开门进去问问她,为什么不可以。怎么就不可以。不试怎么知道可以不可以。明明就可以。
现在这扇门可挡不住他了。
关上门,贺美娜心跳的极快。她突然觉得他也不一定是那个意思,他不是很古板的么。
他是以为她洗完了,想进来洗澡吧?
是她想多了吧?
但是刚才看到他裸着的上身实在是挺大的震撼。她使劲摇了摇头,把那一幕给甩了出去,又理了理被他揉的一团乱的头发,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贺美娜洗澡的时候有个小习惯;结果这个下意识的小习惯造成了她今天洗完澡后有点尴尬。
她将浴室门推开一小条缝;看见危从安整整齐齐地穿着运动服,坐在窗下的一张沙发上出神。
那两只本来放在床尾的天鹅正规规矩矩地,排排坐在他身边。
她一开门,他就立刻坐直了身体,把视线投过来。
有一刹那,她甚至觉得天鹅也在看她。
虽然他穿得很整齐,她还是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过来一下。”她从门缝里招了招手,很小声地说。
危从安刚才听见了花洒的声音,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他都要渴死了,哗哗声才停止;然后他听见了吹风机的声音,她的头发并不长,可也足够把他的心缠紧又吹乱。
终于嗡嗡声也停了。
现在她又开了门,叫他过去。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不。”他迟疑了一下,拒绝,“我不过来。”
她又想捉弄他。
“你先出来。”
她只好提高了一点声音:“你先帮我拿两个衣架。”
他依然警惕:“你先回答我要衣架做什么。”
她要衣架做什么?衣架还能用来做什么?
“……晾衣服。”这样扯着嗓子说话她不喜欢,于是轻轻跺了一下脚,“过来说话!”
啊呀。
她一娇喝,他就无计可施,只能两只手插在外套口袋里,顺从地走过去,明明是无可奈何的语气,却又有宠溺的味道:“大小姐到底有何吩咐。”
啊呀。
他又喊她大小姐了。
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搭在洁白的脖颈上,一张素净俏脸从门缝里仰着看他,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一眨:“我有个习惯……洗澡的时候会把里面的衣服一起洗掉……”
她说的很隐晦;但他明白了,立刻去衣橱里拿了两个衣架过来从门缝递给她。
“谢谢。”
她又隐入浴室,把门一关;这次没过一会儿她就穿着浴袍出来了。
浴袍穿在她身上有点大,为免走光她腰带束得很紧,袖子也挽了几道,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来的两只小手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摞书一样。
他马上就要对她做天底下最赤裸羞耻的事情了,她的举止却还像个好学生。
危从安突然有点羞愧。
她只穿着一件浴袍,他却还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贺美娜突然就觉得有点违和,有点尴尬,好像自己很饥渴一样。
她垂着眼帘快速地说:“我洗好了。”
危从安心跳的很快。贺美娜洗完后已经将淋浴间内外都清理过了,但一支放在玻璃杯里的牙刷,一柄缠着两根发丝的梳子,一条微湿存香的浴巾,都暗示着她使用过这里。
浴巾兔子被从大象身边拿开,放在了洗手台上。兔子脑袋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项链,吊坠是个工艺古朴的镂空蝙蝠,一望便知是旧物件。
他突然想起她中学时发给他的那张照片。他在深夜里看过用过无数遍,每个细节都印在脑海里的那张照片上,她戴着的就是这根项链。
他送她的项链呢?
惹她不开心了吧?
那……她戴过哪怕一次吗?
她的人已经在卧室内等他了,可是她来过的痕迹却留在没散完的水汽里粘着他,缠着他,若有似无——她刚才出去的时候分明没拿那两个衣架。那她晾在哪里了?
大脑放空地到处张望一会儿,他突然停住了。
危从安。你是变态吗?你找她的贴身衣物干什么。
你想藏起来不成。
听见哗哗的水声响起时,贺美娜的心也跳的很快。
她也在两只天鹅的旁边呆坐了一会儿,沉默地想着心事;可是天鹅好像有话要说。她顺着它们的眼睛望过去,发现危从安把那些桂圆花生之类的果子收集起来放在了沙发旁边矮几上的一个水晶碗里。
想了想,她展开自己的外套,把天鹅的脑袋轻轻遮住。
你们太机灵了。还是不要看待会要发生的事情为好。
哗哗的水声仍然响着;为了排解紧张感,她大脑放空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就看见床头摆着一个拆了塑封的黑色小盒子,刚才分明没有的。
这个房间就没有黑色的物品。
她有点好奇地拿起来——啊,这是他在路上买的那个。
包装上除了那些超薄啊,零触感啊之类的广告语之外,还在右下角写着三枚入。她好奇地把盒口朝下抖了抖,三枚薄薄的铝箔包装掉进她怀里。
她克制住了打开一个研究研究的冲动——贺美娜,你在干什么。
她重新装好,放回原位,又调整了一下角度,保证和方才一模一样。
她确实有点紧张,傻乎乎地做完这一切之后竟剥了个桂圆,放进嘴里才想起已经刷过牙了。
那她——还要再刷一次吗?
不刷牙怎么接吻呢?
还是漱个口算数?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
总之水声停了。
然后她听见了淋浴间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再来是吹风机嗡嗡的声音。
很快嗡嗡声也停止了。
危从安出来时,贺美娜正安静乖巧地坐在床尾,两只交握的手放在大腿上,玩弄着腰带的末端。
除浴室外,所有的灯都关了。他开门的那一刹那,浴室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不知所措地擡起头来,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怔忡。
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浴袍没有她穿的那么严丝合缝,两片衣襟间露着大片的肌肤,腰带也只是松松地系着。
她垂下眼帘,盯着他浴袍下摆露出的小腿还有清瘦的脚踝,轻轻地说:“把灯关上好吗。”
停了几秒,她看见他的脚转了过去;紧接着耳中听见嗒地一声,浴室的灯也关掉了。
室内一片漆黑。
眼睛看不见了,其他感官就变得无比敏锐。当他准确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并站定时,她除了听见他略带粗重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味道之外,还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但她并不排斥,也不害怕。
就是有点惆怅。
她就在他面前。
没有时间,没有距离,没有痛苦,没有遗憾,再没有任何挡在他们中间了。
他听见了她细微的呼吸声,闻到了桂圆的甜香,感觉到了两人衣物的摩擦。
这次格陵重逢,她比起在波士顿的时候清减了些。
她还把他记忆中的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剪短了。
不过她短发也照样美得惊心动魄,那一股弱不胜衣的飘飘仙气始终未变。
他有点不确定她真的就这样触手可及了,于是伸出手去,碰到了她的脸颊。
他的掌心贴在她微凉滑腻的脸颊上。
“冷吗。”他想空调可能开的有点大,恨不得立刻以自己的身体复上去,温暖她。
不知道是他的指尖在抖,还是自己在颤栗,她摇了摇头。
她喜欢冷一点。
冷一点可以清醒一点。
手掌捧着她的脸,向上轻轻一带,虎口碰到了她小巧柔软的耳垂。
她在自由之路上,歪着脑袋,选戴耳环的娇俏样子瞬间就从脑海深处翻涌了上来。
“喜欢这个?没见过你戴耳环。”
“小时候打过耳洞。后来读中学的时候不让戴首饰呀,长久不戴,耳洞就堵上了。我自己都忘记了。”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对话吗?
他有些恍惚,又有些甜蜜。
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拂过她柔软微凉的唇瓣。
他要接吻。无论如何一定要接吻。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插进了她的头发,带着她的脸微微扬起一个等他亲吻的角度。她很喜欢这种肌肤之间温柔的碰触,很舒服,而且她能从这种碰触中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她能感觉到他把她的脸捧起来,俯下身亲吻她的头顶时,是有点伤心的。
为什么呀?她想,伤什么心呢。
马上要做的,应该是一件很开心很愉悦的事情才对呀。
为什么要赌气收回王冠。
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在谁身边,不管她做了什么,她就是他今生唯一想要加冕的女人。
他真的做了一件很糟糕很没品的事情。
“危从安。”
这个名字说出来之前存在舌尖太久了,第一个字有点黏黏的,最后一个字又像是叹气。
他的嘴唇停在她的头顶,他的手掌停在她的脸颊,就连月光也停在了窗外,时间也停在了此刻。
他知道她有下文。全世界都在等她的下文。
“你是不是喜欢过我。”
危从安心内一震。
原来她不是没有心。
但她觉得只是曾经吗。
是或不是,承认与否,都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能用这个晚上,以及今后的每一天来回答。
这时候提这个似乎不太合适。
好像她非要在今晚的纠缠里找到一点情感基础一般。
她对他也不是只有歉意或者恨意,又或者单纯对美好肉体的渴求,以及正式和过去做一个决裂。
她语文太差了。完全想不明白。更说不明白。
他可能有点为难;那不必回答了。
她侧过脸,吻了吻他温柔的掌心。几乎是立刻,毫无征兆地,他就把她推倒在了床上。他的手掌护着她的后脑勺,手臂护着她的背脊,床很软,她好像倒在了一堆云上面。身侧一沉,是他欺身上来,同样欺上来的,还有他的嘴唇,缠绵地落在她的头发上。
小腿还悬在床尾,这个姿势对她而言不是很舒服。她的手僵硬地放在身体两侧,想要找个支点挪动;他寻过来,要她将手臂挽着自己的脖颈,轻轻一带,将她抱至大床的中央,安放好。
他又来吻她的头发,额头,面颊,鼻尖,甚至含住了她的耳垂,轻轻地吸吮。
这件事,他已经想了千千万万遍。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吻她的嘴唇——她太狡猾太缥缈。从一开始就一直躲。一直躲。
他要亲她么。
她刚才吃了一点东西……
“桂圆好吃吗。”仿佛心灵相通了一般,他低低地问,“给我尝尝。”
哎呀。他闻到了。
黑暗中,四片嘴唇终于贴在了一起。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能是有点突然,她的嘴唇在发抖。他觉察出她有些不安,轻轻吻着她的同时,一只手抱着她贴近自己,另一只手伸上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耳朵,最后怜爱地捧住了她的脸颊。
刚才他亲她脸上其他地方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他一定很会接吻;果然,当他吻上她的嘴唇时,她竟一时颤栗起来——他嘴唇的饱满度和弹性都好完美,技巧更是高超,吻得她很舒服,从背脊处升起一阵阵酥麻又难耐的感觉。
尚诗韵说的一点没错。
他是个温柔又厉害的男人,和他接吻很美好,和他做更加不得了。
她都有点嫉妒尚诗韵了。
因为这点小心思而倍感惆怅和孤寂的芳心,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悄悄睁开眼睛。这时她的视线已经能适应室内的黑暗了。
月轮湖真不愧是全格陵月色最迷人的地方。
明明窗帘都拉紧了,还是有月辉从幔帐的缝隙里偷偷地钻进来,洒在床上。
不。月辉躺在床上呢。她恍神地想。
借了这一抹月光,他近在咫尺的脸也变得清晰了——她不知道是自己看见的,还是全凭想象,总之正在接吻的他眉尖微蹙,双眼轻阖,睫毛轻轻颤动。
他真的是清冽又醉人,Fruitybonbon的味道应该就是这样。
从心尖传来一阵悸动的电流,她的胸口微微地疼了起来。
她不抖了,但是也没有怎么回应他这个吻,更不用提张开嘴让他进去。危从安尝试了几次想要撬开她的牙关也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