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做完这一切,拍拍手站起来的时候,手机响了。
大晚上有陌生来电很奇怪,就算是营销业者也已经下班。但无论如何这个夜晚不可能再糟糕。贺美娜接了起来。
“哪位。”
夜深人静,线路十分清晰,甚至可以听到对方轻缓的呼吸声。
“你不是说。要和我谈谈。”
声音低沉缓长,气息平稳,是危从安。
张家奇的iCircle将与危从安的饭局描绘成一场情怀的小酌,但是从钱力达的角度来看则全然不同。
“见了个无语的人。吃了顿无语的饭。我宝贵的时间就浪费在这种无语的事情上。”
贺美娜看到了钱力达抱怨的iCircle,好奇问是谁,钱力达回答是危从安。
“都说做投资的人很刻薄。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钱力达这个人鲜少抱怨;但贺美娜不打算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因而没有接话。倒是爱妻狂魔张家奇在评论里狂打问号。钱力达没有理他。过了一天,张家奇把自己的iCircle删掉了,重新发了一张秃头男跪键盘的表情包,算是彻底告一段落。
贺美娜突然明白了危从安的意思:“现在?”
电话那头似乎也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肯定地回答:“是。现在。”
强硬的口吻令贺美娜心生不快。但她很快克服了那点反感:“你在哪里。”
“明珠广场前面。”
“七分钟内出现。”
她将外套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穿了一双旧运动鞋出门。漆黑的小区里路灯坏了好几盏,一直没有人来修,只有新楼盘那边传来的微弱照明。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小区大门,远远看到危从安的电动车停在路边。
车灯下他的眼镜镜片反着光,正在回复手机信息。
危从安也看到了出现在小区门口的贺美娜。穿着一身运动衣裤的她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朝这边快步走来。
他擡腕看表,刚刚过去六分四十二秒。
贺美娜很快走到车前,发现原本应该是车门把手的地方只有个光滑的嵌入式金属块。危从安朝她看了一眼,将手中电话收起,正要帮忙开门时,贺美娜朝内按了一下,金属块弹出来。
她开门上车,又将车门掩上。
危从安注意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动作,同时不免注意到她的外套蹭脏了一大块,两道剑眉立刻皱起。贺美娜顺着他的目光亦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污渍,心知是刚才趴在地上时沾到的,用手拍了拍。
一盒湿纸巾递到她面前。
“你好,贺博士。”
“你好,危总。”贺美娜抽了两张湿纸巾擦拭,“谢谢。”
见她整理干净了,危从安道:“你说要谈谈。谈吧。”
是啊。是她说要谈谈的。可是到底谈什么,贺美娜并没有想好。
她性格温善,有时甚至会显得软弱可欺。本着世界和平的大原则,她绝少与人交恶,若有冲突,先检讨自身。这性格虽不讨喜,却也足够她自保。
过了一会儿,她平静中带着点无奈,摆摆手道:“算了。”
见她态度轻飘,危从安伸手过来关上她那边车门。
“算了?恐怕不能这样算了。”
贺美娜不解。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说,我先来——我想知道你对张家奇的太太说了些什么。为什么我和他们夫妇吃饭的时候,她会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一定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她还多番暗示如果有人和你产生矛盾,一定是别人的错。”
贺美娜拧起眉头,不解地看着危从安;突然,她朝后一靠,轻轻地“呵”了一声。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贺美娜皱眉道:“我已经准备原谅你在波士顿的一系列无礼行为。可原来你根本不觉得自己错,还在等我道歉——真可笑!”
“真可笑”三个字轻而有力。
她问:“危总,我做了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
看着她大睁而清澈的眼睛,危从安一时间说不出来。
贺美娜出神地望着中控台上的水晶摆件,那是她和戚具宁一起挑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其实你第一次来波士顿的时候,我们相处的很融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