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欢从听到消息，就异常沉默。
一直到现在，她听完许尽欢的话，也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问：“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没什么事，”许清欢说：“爸爸还有徐阿姨在医院陪着她，刚做完检查。”
许清欢又点了点头，然后她靠着舷窗看着外面的云层，不说话了。
但是钱莱看到了，她的手在抖，是那种不受控制的微微地颤抖，不仔细看的话其实很难注意到。
钱莱皱了皱眉，无声地把手伸了过去，牢牢地握住了她的。
两个小时后飞机落地A市机场，钱莱提前租了辆车子，几个人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陆明澈开的车，车速很快，不到半小时车子就到了医院门口，三个人从车子上下来，陆明澈开着车子去停车。
因为许尽欢一直跟许清欢走在一起，钱莱没能继续拉着许清欢的手，他自动避让地跟在两个人身后，手里拿着他和许清欢的手机。
许清欢往前走的脚步很慢，甚至有点沉重。
终于到了病房门口，他们还没来得及敲门进去，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人是许志文。
许志文看到门口的许清欢，愣了一瞬，脸上晃过显而易见的诧异，而后他钝钝地张了张口：“回来了。”
许清欢嗯了声，朝他淡淡点了下头，而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是单人病房，走进去之后只有一张床，床上倚坐着一个跟许尽欢长得很像的女人，个子不大，但很有亲和力，穿着病号服，听到了门口的声音正往外张望。
许尽欢走在前面，她看到小女儿进去，脸上绽放出欣慰慈爱的笑。
然而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跟在小女儿身后的大女儿，她穿着一件挺括的白色衬衫裙，出落得顾盼生姿、亭亭玉立，有点不真实但又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目光忐忑。
任舒妍的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她顾不得自己还生着病，直接从床上走了下来，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清欢朝她走过来，眼泪一直往下掉。
终于走到了许清欢的面前，她先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目光里满是嗔怪。
而后她忽然哭出了声，伸出胳膊打了许清欢一下。
“你还知道回来。”她的声音此时已经带着浓重的哭腔。
许清欢的眼圈也已经泛红，在此时此刻，她无比忐忑而又愧疚地张口，叫了声：“妈。”
“对不起。”
声音很轻，甚至是气音，可钱莱一下子就听出来，她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许清欢哭。
她不是情绪大起大落的人，就连哭也只是干掉眼泪，眼圈却红得彻底，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泛起心疼。
任舒妍一把抱住许清欢，把她按在自己怀里，而后一点一点地抚摸她的头发和背，像是在感受这些年她不在自己身边时成长的痕迹。
“你怎么能……九年……都不回来看看妈妈呢？妈妈养了你十八年，可你一走就是这么久。妈妈都不知道你在哪，过得好不好……”
她一连串说了那么多的话，可许清欢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只是被任舒妍抱着，一直掉眼泪，一直说对不起。
“别跟妈妈说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任舒妍一寸一寸地看着许清欢的脸，摸了摸她的头：“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许清欢连着点了两下头：“我过得很好。”
“我在法国学了设计，现在是设计师，我……我结婚了。”她竭力组织自己并不擅长的语言，来向妈妈展示她过得很好。
说到结婚，她忽然转过头来，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钱莱，叫他：“钱莱，过来。”
钱莱迈步上前，郑重其事地朝着任舒妍鞠了个躬：“阿姨您好，我叫钱莱。”
“好、好。”任舒妍连说了两声好，目光从钱莱真诚的脸上略过，最后又落到了许清欢的身上：“妈妈相信你的眼光。”
她仰头看着现在已经比自己高了的女儿，问她：“这次回来，就多呆一段时间，好好陪陪妈妈，好吗？”
许清欢认真地又点了点头。
病房里一片悲伤地氛围被护士的敲门声打断，小护士似乎知道任舒妍的身份：“打扰一下任医生，现在要去做一个检查，您跟我过来一趟吧。”
任舒妍擦干眼泪，又拍了拍许清欢和许尽欢的手：“在病房里等着妈妈，我很快就回来。”
任舒妍做检查的时候，许志文也回来了，他刚才是去给任舒妍办住院手续了。
他一进来，许清欢的情绪就有些微妙的变化，她沉默了很久才叫了声爸。
许志文嗯了声，侧过脸看着她，目光似乎也有些忐忑：“既然回来了，就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你妈妈的这次意外应该不会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她身体比以前差了不少，你找时间多陪陪她。”
钱莱听着父女两个人颇为别扭的对话，本来是觉得许清欢会答应下来的，毕竟还是住在家里最方便。
可他没想到许清欢居然摇了摇头，看了眼他又看向她爸爸，开口道：“我们就不回家了，在医院附近找个酒店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