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恶心头晕的感觉涌上来,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连忙起身,脚步显得不稳,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
邱拾穗趴在洗手池旁边,想吐又吐不出来,一束顶光打下来,显得她面容疲倦。
旁边有人来往,她试图用手掩着面。
此时,一双手掌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递来了纸巾。
她耳边传来:“拾穗,你还好吗?”
邱拾穗伸手接来了那几张纸巾。“我还好。”
“我送你回家吧。”
邱拾穗想了想,没有拒绝,反正她也不想待着那个地方。
不巧,这KTV门口的电梯立起了“维修中”的牌子。
她皱起眉头嘀咕:“营业时间维修什么电梯啊?”
“没事,才四楼,走下去吧。”
整个楼梯间,只剩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空间响起,如同邱拾穗这空荡的思绪一样,不知飘向何处。李谦开口:“这些年,我在电视上、手机里看到过你的消息。我一直在想,如果再次遇到你,我想要和你说。”
“什么?”
“外界对你有很多不好的声音,可是我知道那都不是你。”
“我眼中的你,是个对同学们热情、大方,对生活积极,对学习认真的人。”
邱拾穗垂下了眸,骤然想起了那时不再喜欢李谦的理由。
因为这个人对所有人对差不多,一样的温暖,如和煦春风,从没有人得到过他的偏爱。
那时邱拾穗想,她不想和别人一样,她想要偏爱,想要非我不可。这个世界上有多人,她想要触摸多一点点的独特温度,哪怕是多0.001度都好。
她用“谢谢”结束了李谦挑起的话题。
楼梯间还要其他脚步声响起的同时,邱拾穗已经走出了那栋楼,出口是个停车场,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车。
最扎眼的莫过于那台ghost。
秋风一起,她的脑袋又要晕了,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又要抑制不住了。
她赶紧捂着嘴抑制住想吐的欲望,蹲在地上,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李谦也关切地蹲下,抚着她的背。
“要不要给你去旁边买瓶水。”
“不用,我蹲一会就好了。”
缓了一会,她才觉得好很多,但是令人窘迫的是,她的脚麻了。
李谦捕捉到了她皱起的眉头,和她揉着小腿腹的右手,于是朝她伸出了手,示意要拉她起来。
她在迟疑,她在想拒绝。
没有等她开口,另外一双有力的手将李谦的手打掉。
李谦擡眼,只看到一双寒气逼人的眼。
耳旁传来的声音带着击玉般的冰冷。
“请你,离我的老婆,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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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喝酒的?你长本事了?”时青把邱拾穗生拉硬拽,拽上了车。
邱拾穗的手腕传来被拉拽时的痛感,那力气似要将人折断。
“你凭什么管我!”邱拾穗大力甩开他的手掌,边说着边试图下车,发现被锁死,未果,只好将头偏向一边。
时青启动汽车疾驰而去。
“时青,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凭什么管我。”她气不过,把她前几天收到的难听话语通通都甩回去,甚至还重复了一遍。
她觉得不够,便破罐子破摔般加码。
“我爱跟谁喝酒,就跟谁喝酒,我不光今天要和别人喝酒,明天还要和别人吃饭,你管得着嘛?”
“你这么喜欢李谦,你就去跟他重温旧梦呗。”
李谦这名字此刻听起来真刺耳。
不过,邱拾穗甚至都不知道时青暗恋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是,我就是喜欢温柔有礼貌的男生,有谁会像你一样,不仅说话难听,还老是凶我。”
她说到“凶我”的时候,委屈的情绪是从胸腔里涌上来的,本就发胀的心口跟被人拿什么戳了一下,然后内里开始坍塌,开始不自觉掉眼泪。
喝醉酒的人是有资格胡作非为的,也是有资格掉眼泪的。
邱拾穗觉得自己哭得坦坦荡荡,但又别别扭扭。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手足无措地冲他大喊:“停车!我要下去!”
时青没有理睬,冷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减速。
前方窜出一只白色的毛茸茸小动物,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让两个人猛然一晃的身躯狠狠清醒一把。
时青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手松开狠狠地在方向盘上锤了一下,似是在发泄。
邱拾穗将手放在门把手那里,面无表情地说:“开门吧。”
时青按动按钮,打开了车门。
一声重重的闷响传来。
邱拾穗抱着双臂走在光影沉沉的路灯下。
其实吵完架之后,酒精带来的眩晕感就消散了大半,邱拾穗觉得自己清醒无比,甚至可以在大马路上放声高歌。
今晚的天空浓云闭月,路过光秃树干枝桠错乱。
悔意随着秋风渗进了车内,漫到了胸口,冷静下来的时青一阵懊悔。
明明,自己今天是过来缓和的,怎么又吵上了。
就这么放她下去了,她这么好面子,也不会再上来。
只好开着车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面,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