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宋羽淮说得有些道理,心里感到憋闷,这才来找贺庭川喝酒。
按照宋羽淮的逻辑,他才是姜希芮的最佳伴侣。
作为发小,了解她的全部喜好,所以能提供无微不至的关心;职业是画家,远离商场尔虞我诈,能够提供情绪价值,缓解压力,无需去想烦心事;出身相似,同一个圈层,他们有相似的价值观,沟通交流无障碍……
情敌很完美,周行之无法否认这一点。
与宋羽淮相比,他不够了解姜希芮,就像之前说的,他们床下交流很少,私下见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而他根本不知道谁是海德格尔,这人是谁还是他离开茶舍之后现查的……
“我感觉你不用太在意那个宋家小公子,”贺庭川宽解好友,“如果姜妹妹对他有感觉他们早在一起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男女之间的事,哪有一套明确的打分系统,这一项合格,那一项合适,两人就能在一起?这事还得看感觉。”
周行之举杯示意,腔调懒散:“这话说得在理。”
贺庭川拿起杯子碰了一下,苦口婆心:“所以不用在意姓宋的说了什么,也千万别因为这个和姜妹妹离了心。”
*****
华京瑞嘉私人医院。
“之后,你想怎么做?”姜希芮问道。
魏明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至普通病房。
宋敏慧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脆弱青年。
“我会送他出国,退圈学习也好,继续演戏也好,都可以。”宋敏慧低声喃喃,声音因为长时间哭泣而干涩乏力。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很多选择,但是这些所谓选择并未考虑魏明的想法。
姜希芮望着宋敏慧的侧脸,这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姐。
“如果他不想出国呢?”
她们出身在世家圈层,无数资源唾手可得,做事随心意,以自我选择为中心,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可是,手握资源的年轻女孩所做的选择有些时候肆意又残忍。
被名利欢乐场浇灌的内心早已麻木,年纪轻所以无知无畏,而出身地位又赋予无上权力,可以任意掌控真心。
宋敏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姜希芮背靠着墙壁,小声地自言自语:“当初在马场,你带他来见我,我感觉你对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你从来没有带过其他人。”
“之后,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恢复了一月一换男友的频率,我也当他和其他人一样。但是敏慧,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如果只是资源置换,你情我愿,为什么会伤心?给更多资源弥补就好了,不是吗?”
宋敏慧被泪痕干涸的脸颊再次湿润:“Cici,别说了。”
“敏慧,你喜欢他吗?”
宋敏慧苦笑了一声,被泪水洗刷得发亮的眼睛看着她,气音也掩饰不了情绪激动:“Cici,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幸运,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我不知道!”
“敏慧,我……”
宋敏慧打断了她:“你之前问过我,像我们这种人配得到真心吗?我想是不配的。”
她用手指了指病房里的人:“这就是下场。”
她的父母和姜希芮的相比差不多,甚至更糟糕。
商业联姻,毫无温情,私下混乱又肮脏,连掩饰都做不到。
宋敏慧幼年就曾碰见过陌生女人在父母卧室换衣服,那人是爸爸的秘书。
无数兄弟姐妹并不代表热闹与陪伴,而是你永远不会被看到。
只有股东红利而没有管理权,是他们这些二世祖的标配,而这意味着流放边缘地带,无法接近实权中心。
所以,宋敏慧给自己选择了一条逍遥人生路。
乐天派或许是伪装,但这伪装她也带了很多年,早就和真面目混为一体,只是有些时候,被尖锐触及内心时,会有一瞬间的动容。
宋敏慧擡手帮姜希芮擦了擦泪,她的小姐妹今天被她惹哭了两次,也是很稀奇了。
“Cici,我是真的很羡慕你。”
她的小姐妹很厉害,赢得了家族集团的选择,实权在手,不再仰人鼻息在家族荫蔽下。
她做不到,能力不够,野心也帮不上忙,填不上能力的空缺。
宋敏慧抽了抽鼻子,哭腔中带着惋惜留恋:“Cici,你和我不一样的,你值得一份真心。”
“不用怕,无论发生什么,你至少还有我。”
“所以,接受那颗真心,不要后悔。”
*****
姜希芮从医院离开,走进深蓝夜幕下。
十月下旬的华京,夜晚气温低至10度以下,凉爽不再,是逐渐渗透皮肤的寒。
姜希芮裹紧了身上的浅棕色风衣,长长吐出一口气。
司机很快驾车来到门口。
进入车内,干燥温暖隔绝了外界的凉夜。
之前在聚肴阁的安排早已取消。
她还是没能给周行之准备一份惊喜。
但是,她很想自己的大狮子,很想搂着他抱一抱。
躲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去想。
就像敏慧说的,她很幸运,她有一颗等待她回应的真心。
她现在就要扑向她的大狮子。
姜希芮拿出手机拨给周行之。
她的“提前”回国应该也算是惊喜,只是没有精心布置罢了。
不过她相信周行之不会嫌弃的,他其实很好哄。
“喂,周行之……哦,是贺总,您好。”
“哦,好,我这就过去。”
……
澜海壹号。
姜希芮看着沙发上烂醉如泥的大男人,一时间眉头紧皱。
怎么会喝了这么多?
“周行之,醒一醒,我们回家好不好?”姜希芮双手捧着男人的脸,柔声唤他。
他的脸很烫,贴着她微凉的手似乎是感到很舒服,不由地蹭了蹭。
“乖,醒一醒,回家再睡好吗?”
就在姜希芮打算今晚将他留在贺庭川这里明早再来接他的时候,这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192的大男人瘫在沙发上,眼尾发红,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开口向她诉苦。
“唔,老婆,有人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