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峰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沉吟片刻，他转头看着孙丽霞：
“孙老师，这事是你最先提出来的，说说你的想法。”
“徐校长，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想还傅一雯这孩子一个清白，要么查监控，要么给她一份卷子让她重新做。”
此话一出，始终低着头的傅一雯肩膀明显抖了一下。
捕捉到这一细小变化的顾婉君第一时间把手搭在傅一雯的肩膀上以示安抚。
顾婉君刚要开口，一旁气不打一处来的唐瑛早就先她一步阴阳怪气地反击：
“说得好听，你那是想还人清白吗？你是巴不得想把这盆污水扣死在傅一雯身上吧？”
“小唐老师，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
突如其来的放低姿态，孙丽霞瞟了一眼坐在办公椅上的徐荣峰，继续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就像这次的事，你和小顾老师都相信傅一雯，我又何尝不想相信她？你们教她多长时间，我教她多长时间，在座各位大家心里都清楚，可哪怕我教她时间最长、跟她感情最深，我也不能感情用事因私废公、眼睁睁地看着她抄袭走歪路而放任不管，咱们都是老师，我——”
“可闭嘴吧你。”
唐瑛白眼快翻到天上了，脸上嫌弃和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像你这样连脸都不要了的，你跟这阴阳谁呢？玩偷换概念那一套是吧？你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了吗？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能别在这演了吗？我真是看够了你这套老绿茶的戏码！”
“你！”
“停！都别说了，学生还在这看着呢，一个两个的像什么样子！”
被吵得头疼的徐荣峰及时开口打断了两人愈演愈烈的对话。
和稀泥的、闹不清意图的、一点就着的……他这办公室里都进来些什么人？
……
徐荣峰脸色铁青，他视线扫过先前发过言的、看起来就不靠谱的三个人，最终定格在顾婉君的脸上。
顾婉君，北大毕业，去年年底调到高二学年来接手12班当班任。
几个人里面就这个看起来情绪够稳定，还沾点靠谱的边儿。
徐荣峰看着顾婉君的眼睛，语气严肃：
“小顾老师怎么看这件事？”
话音一落，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在第一时间集中在了顾婉君脸上。
唯独眼圈红红的傅一雯一直盯着孙丽霞看。
似乎是察觉到傅一雯这种近乎自虐的注视，本就冷着脸的唐瑛眉头拧得更紧，她往前面站了站，用自己那双凌厉的眼睛完全接住了傅一雯望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那一刻，傅一雯嘴唇微微颤抖，情绪突然有点绷不住了，她立马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看。
……
“徐校长，傅一雯近期在学习上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她绝对不可能抄袭，在只凭猜测的前提下，孙丽霞老师说要调监控或者让傅一雯重新做卷子，我不赞成这种做法。”
顾婉君明确表态，话音一落，一旁的唐瑛挑了挑眉，唇边露出进学校以来第一个情绪正常的笑。
闻言，办公椅上的徐荣峰点点头。
眼见徐荣峰似乎是被说动了，孙丽霞急着开口：
“徐校长，顾老师她——”
“哎，孙老师。”
徐荣峰擡手示意孙丽霞不用说了，之后转头看着全场唯一没有发过言的、低着头双手搅在一起的傅一雯。
“孩子，这些老师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听见了，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
“……”
被叫到名字的傅一雯吸了吸鼻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擡起头之后，她第一眼看的是孙丽霞。
震惊，怀疑，不解，不可置信，失望，受伤，痛苦……站在文综办公室门口听到的那些话萦绕耳边，那些残忍的字眼儿快把傅一雯整个人都撕碎了。
尤其是在听到孙丽霞说的那句“那都是她自愿的”那一刻，傅一雯如遭雷击，压根没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她的孙老师不为她有所提高的成绩开心，而是怀疑她抄袭。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全盘否定了她过去认真做的一切。
她的孙老师怎么会这么对她，为什么会这么对她？是她哪做的不够好吗？
如果说之前傅一雯还有这种愚蠢的想法，那在听到孙丽霞说那些过分的话的那一刻、以至于到大校长办公室之后她还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这人是如何如何惺惺作态时……
曾经那个愚蠢无知的傅一雯就在如海啸般排山倒海袭来的巨大心痛中彻底被杀死了。
……
傅一雯深吸一口气，果断收回看向孙丽霞的目光，她望着站得离自己很近的唐瑛和顾婉君，深深地给两人鞠了一躬，滑过脸颊的眼泪扑落扑落地砸在白色地砖上：
“老师，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
鞠完躬后，傅一雯直起腰，胡乱地抹了把脸，她转身定定地看着办公椅上的徐荣峰，斩钉截铁道：
“校长，我同意调监控，也同意重做卷子。”
“傅一雯——”
“唐老师，顾老师，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怕同学们听到风声之后在背后议论我，我不是那种聪明的小孩，我的成绩都是靠努力一分一分提上来的，我没有抄袭，没有就是没有，我不怕被查，谁都别想冤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