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片死寂。
乔海印沉默了半天:“要不还是给您打一些首饰吧。”
黄风想说点啥,但是想到白淳门的家底儿,和教宗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既然如此,还不如多打些首饰摆看的小玩意呢,于是应和:“海印兄说得对。”
别的没有,黄金白银还是有的,宝玉石更有的是。有点闲钱的大妖可不得收藏些亮晶晶的好看玩意儿?纷纷拿出自家的看家宝贝,好似开一场斗宝会,什么珍奇玩意都出现了。梁枫也不甘示弱,在深海里捞着的奇特宝贝也不少,亮晶晶的或是有海草花纹的稀罕石头,虽无名字,也能当作宝石。还有罕见的盐晶化妖丹,表面生着如海浪般蓝中杂白的复杂纹路,甚是瑰丽。
盐晶化的妖丹算是梁枫收藏里最能拿得出收的稀罕物件了,其他大妖拿出的陆上奇珍各个也不逊色,凑合着亮晶晶的一桌,甭说首饰,凤冠都打得出来。
结亲礼的事就这么定了。至于风俗,众妖七嘴八舌,以自己这些年来的见识提了好些意见,算博采众长,进门、拦门、出门一系列流程都安排上了,还有衣制问题,当天该穿什么样的衣服呐?
乔海印干脆利落地承包下来:“这事归我办。”
在一片热热闹闹的欢腾中,宋明悄然拉了拉林德的袖子,低声问:“这个嫁娶……”
林德听懂了,有点羞惭地说:“算我嫁吧?”
宋明懵懵地点头,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他来这边接?”
“是。”
宋明揉了揉脑袋,有点狐疑:“真的……能双修吗?”
林德坦然:“不能双修也无所谓。”
宋明张了张嘴,惊讶之余,还有点羡慕。诚心诚意地说:“祝大人姻缘圆满。”
姻缘圆满。
这个词多少人梦寐以求啊。
乔海印带着天宝最好的裁缝和绣娘给林德来量体裁衣,量了手腕,要赶制婚服了。林德乖乖地接受量身,不真实的缥缈感再次悬上心头,感觉跟做梦一样。
他真的完成了最初的承诺,虽然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现在居然还要与喜欢的人厮守终生了,怎么看都极其梦幻。
乔海印重金请工匠打首饰赶工期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天宝,既有工匠慕名前来报名的,也有议论的:乔府这么大阵仗,是谁要出嫁了?没听说乔海印有什么女儿啊。
林德在浣沙堂里可诸事不问,诸事不想,但没由来的焦虑和烦躁情绪阴云始终挥之不去,叫他稍微有点坐立难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着日历上奚存青的传位仪式越来越近,他罕见地做起了梦。梦到自己盖着盖头,透过一片织金的红看到隐隐约约的房间陈设,心慌得厉害,坐立不安,不安到极致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要不逃婚吧?!
可是要逃婚的话,太对不起奚存青了,定好的良辰吉日,准备好的一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他焦虑地在喜房里走来走去,难受得厉害,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哭的话感觉太丢人,焦虑着焦虑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他吓得赶紧坐回去,等着奚存青来。紧张得手心汗津津的,人走过来了,系着红绳的喜秤挑起盖头一角,露出奚存青黑红的喜服一角……
林德猛地一蹬腿,醒来了,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气,头晕目眩。
“醒了?”温和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拭去他额上的薄汗。林德惊讶地转头:“存青!存青,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他惶恐起来,奚存青该不会是大半夜察觉到他心绪上有什么不对,所以特意赶来看情况的吧?
奚存青坐上床,搂着他亲了亲他额头,嗓音温柔:“你心绪不宁,搅得我心绪也不宁了。”
林德低着头闷闷地哼:“我……我做梦了,不算噩梦。”
“不算噩梦?还出了一身汗?”
林德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我梦到我想逃婚……”
林德觉得奚存青肯定要发脾气了,答应得好好的想逃婚?
奚存青停了停,手指捋了捋他粘在后颈汗湿得有些黏腻的长发;“为什么想要逃婚?梦里的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林德越发心虚了:“不为什么,就是怕……”
很怕很怕。
奚存青抱紧他,轻声耳语:“我也很怕。”
“……大哥你怕什么?”
“我怕你会离开我。”奚存青的回答让林德心一沉,愈发绞疼得难受起来,“我怕你留不住你。我怕你我的感情会在千万个日日夜夜里变得温吞,变得可有可无,变得一潭死水,我很害怕。
“修士的寿命,还是太长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