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路意外他答应的干脆,现在是有时间,但外界在下倾盆大雨,如何比得?
“大雨不成问题,还是说,将军喜欢在风和日丽的天气打仗?”
这话无疑是在挑衅了,赵小路眉头微皱,站起:“既然阁下愿意,在下自当奉陪。”
“爽快!”岩槊罗一拍掌,“随我来吧,带上你的刀。”
恍若昨日复现,一样的黑天,一样的倾盆大雨,一样的比武场,掏空的晶石内部燃烧着明亮的光辉,紫铜的灵威摩罗兽仰天怒吼。岩槊罗脱去累赘的衣裳,大雨顺着他肌肉线条流淌下来,魁伟的身材充满力量感。
奚存青为林德撑起避雨咒:“他不会有事的。”
林德却没那么容易放心,岩槊罗毫无疑问地记恨他,他主动应下赵小路的挑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赵小路也脱去了上衣,断愁出鞘,自从他当上将军,哪怕是冲锋战场的时候,也多用长戟,极少用上刀,独自练武时才把断愁拿出来走两下,眼下似乎感知到真正的恶战即将来临,断愁刀身微微震动,粉碎落下来的雨珠,蒙上一层朦胧的水光。
“很不错的刀。”岩槊罗转了一下自己的刀,他的刀刀身缠绕着奇特瑰丽的繁复花纹,犹如翠绿的丛生藤蔓,妖娆又生机勃勃。
岩槊罗退后一步,并不急着立刻出招,慢悠悠地道:“你的师父,是叫林得水吧。”
赵小路一挑眉:“你如何得知?”
“天下所见即白神尊下之所见,无所遁形。”岩槊罗似乎是笑了,距离一层瓢泼的水雾,赵小路看不分明。
“他曾在是大西勒的外门弟子,在成淳山上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个你知道吧?”
“我知道。”
“我很讨厌他。”
岩槊罗暴冲,他出刀拉起的水幕宛如巨鲸出尾拍水,磅礴的气势如刹那之电。赵小路从他说话起并未放松过丝毫警惕,他终于冲来,赵小路按心中所演迅疾做出应对,随即他发现,岩槊罗早就预判到了他的应对!
大西勒是白神在人间的代行者,如是拥有窥探人心之力似乎并不稀奇,他说:“天下所见即白神尊下之所见”竟是在提示他?
思绪瞬息间,他凭借千锤百炼后的反应速度挡下了数招,也越发感受到对手的恐怖: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每格下一招,断愁刀身便剧烈震颤,消去大部分力量的余波传导到手腕依然震痛无比,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震得手臂酸麻,能不能握紧断愁都是个问题。赵小路迅速改变应招思路,不再硬吃格招,趁隙突杀,变攻错招,以攻为守。
在外人看来,比武场上的水花瓢泼骤然变得华彩绚烂,刀尖振飞之雨四散,人影交错,金铁锵然碰撞,连磅礴雨声都盖不住振动的余音袅袅,尖锐阴寒得耳膜刺痛。
林德清清楚楚地看到岩槊罗招招都是用的杀招,他没有一丝一毫让手留情的意思,霸烈迅猛得仿佛赵小路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
林德心底冰凉,他现在不觉得赵小路能赢,甚至不确定能不能打成体面的平手。岩槊罗强得可怕,他想杀了赵小路——他能从那毫不留情的招式中感受得出来,新旧交替,大西勒将死,最重要的人即将逝去,而岩槊罗他想,让他也品尝这份痛苦。
斩!斩!斩!
猛烈而迅疾的破斩声让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挨斩的刀必断,而断愁扛住了,三下连斩后,赵小路在第四下噼斩落下来前,以毫厘之错拧身,以身带动刀刃,像醉倒了一般往侧面划去,岩槊罗惊人地控势拧刀反过来削掉了赵小路发髻一角,但他也小小地吃了亏,肘部下方和侧身拉开了一条血线。
但这点伤势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赵小路一蹬地,借着雨水的湿滑漂远拉开距离,短暂地休憩喘了口气。
岩槊罗站直了,他松松肩膀,神态那么从容。台下的随性使者侍从极度不安,他们皆是相信赵小路为“七杀”星降世的传说,又是周公麾下武将第一,可是今天居然看起来不敌一个小小的大西勒弟子?
年纪最大的使者满怀忧虑,眉头紧锁。现在胜负难分,负了颜面大跌,赢了以大西勒弟子实力来看,恐怕也是代价极大的惨胜,要是因为这一场比武被迫卧床养病甚至落下后患病根,又该如何是好?
“不愧是他的学生,学的还挺好。”岩槊罗持刀闲庭信步地绕圈,“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师父么?”
岩槊罗和赵小路的对话虽然隔得有些远,还有雨声干扰听不真切,不过还能听个大概,刚开始似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而故意东拉西扯,最后来一招突然袭击,现在要说的却让离得近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不知道。”
“哼!”岩槊罗充满讽刺性地笑了一声:“难道他以在山上过的日子为耻?”
“我师父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那我想想……如果他从没上山,或者,上山后没有离开,我大概会把他真正的师兄弟看待。”他说这话时并没直接看着赵小路,而是看向了赵小路背后。
“这是什么道理?”赵小路不懂,上了山求道学武,还不准人学成出师了?
岩槊罗笑容变得古怪起来:“你对你的师父究竟了解多少?就这还好意思自称他的弟子?”
赵小路脸色沉下来:“我不知道你想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以为靠语言挑拨就能离间我和师父的感情,那你想得还是太美了!”他提气,抡刀,舌绽春雷:“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