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温伦点头:“我知道,你是邵家嫡亲一脉的孙子,很有能力,你太爷爷很欣赏你。我猜,他安排你来做‘关门’的决断,就是为了锻炼你的心性吧?”
邵念斐无言以对,这道理他自己当然明白,只是让夜游神说出口,莫名有种清算罪行的意思。
不能就此坐以待毙。邵念斐眼珠一转,迅速理清思绪,冷声道:“孟氏叛军围攻,图财害命,为求自保,故杀擅闯入宅劫财之人。谭大人跑来质问我,难道是站在叛兵一方,要让我家上下上千族人引颈受戮,还要把家族财产双手奉上?”
“我还没说几句话呢,你怎么就急起来了?”谭温伦浅笑,“少拿你们这套话来糊弄人,我都听了几千几百遍了。”
邵念斐心跳剧烈,不能慌,不能慌!理是占在我们这边的,再怎么说,夜庐不会对普通人下杀手,就算辩驳不过他,也可保住性命。
谭温伦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笑道:“是啊,邵大少爷,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坐上离得最近的桌子,悠闲地晃着腿:“天宝迟早要出事,既然要出事,修士不可避免地要掺和到里面去,毕竟你们花了这么多钱,养了他们那么长的时间,那些修士不好意思在东家需要他的时候用仁义道德来推三阻四,乱世里讲什么仁义道德呢?修士一定会在乱世里掺和下政局,会去杀人,这是教宗三令五申都没法阻止的事,总会有修士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破戒,谈不上道德不道德的。”
邵念斐思索揣摩谭温伦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纯粹的感慨,还是打算各打五十大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谭大人想说什么,不妨说得明白点。”
谭温伦揉了揉脸:“说实在的,这事该怎么处理,我请教过山门,山门净会踢皮球,说那时候当地夜庐夜游神全权裁决,我全权裁决?我裁决个屁啊!”
邵念斐还是无法摸清他什么意思,也许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掩护自己的真实意图而已。
“他们想进来掠财,不假,你想让他们死,没错。”
“错就错在,你们不该借用修士的力量,去主动设圈套屠杀那么多人。不管他们有多大罪,三雄用本就不该直接下场的力量去干涉结果,就是最大的罪。三雄不是刑部,不是夜庐,也不是直接揭竿而起逐鹿中原的枭雄,你们是一群精于计算得失的商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都不该有私自决断人性命的权力。
“而且,我知道,你们三雄那些家底下见不得光的事,不比刘家少。”谭温伦叹了口气,“要一条条捋下来,三天三夜说不完,那就真的是没完没了啦。爬到这个位置,有几个敢拍着胸脯说一点亏心事没做?”
邵念斐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谭大人,您究竟意欲何为?”
“我不打算做什么。”
答案远超邵念斐的预料,他瞪着眼睛,依旧无法理解他说了这么长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切就是为了告诉他他打算撒手不管?
谭温伦退后一步:“你派出去截杀火器营的那一帮修士,已经死了。”
果然出事了!邵念斐心一沉。
杀死他们的绝不会是夜庐,那么就是有其他修士下场了?坏了,情况坏起来了!
说了那么多,他真正的意思,是即便三雄被其他修士屠戮,夜庐也不会再对其追究!
他脸色发白,看着谭温伦的声影越发淡去,扑上去大吼:“你不能不管!我邵家用修士力量屠戮凡人,罪责深重,甘愿受罚!你不能不管!不能不管!”他吼叫着,扑了个空,谭温伦完全消失了。
完了,完了。
邵念斐手足冰凉,既然对方下场的修士力量能够轻松屠杀派出去的那些修士,那么杀还在堡垒中的修士肯定也有几分把握,最大的武力倚仗没了,三雄如何能在这乱世中守住庞大的身家财富?只有被肢解瓜分的份。
现在……他脑门沁出冷汗,除了找太爷爷拿主意,好像再没其他办法了。
对了,赶紧去找太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