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硕大的平台之上,浅薄黑雾腾升而起,逐渐包围缠缚住陆泽,亮色的魔法纹路在其间不断闪动,陆泽甚至看起来有些无措。
他退后了两步,依旧无法逃离黑雾的束缚。
而此时,被乌云罩得有些黯淡的月光之下,昏黑的乌塔舞台“啪”地打下一束亮光,映亮了舞台上神秘缥缈的镂空阁楼,将内里一切的景象都诚实地展露出来。
依莫桑公爵不知何时出现在阁楼之上,倚躺在酒红色的真皮沙发上,整个人的姿态散慢又慵懒。
“诸位,久等了。”
在魔法的加持下,即便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也足够传遍整个场地。
“各位期待很久了吧,只是这次的舞台,不在这乌塔舞台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
“而在,另一边——”
瞭望塔骤然被明亮的灯光映亮,仿佛荧光酶与发光素同空气产生作用后,浮游生物轰然发出的涌动的湛蓝色荧光海;梦幻而绚丽地映亮了“舞台”的一切,瞭望塔平台的五层,这次真正的舞台——*
漂亮小夜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那。而此刻的他正被浅淡的黑色雾气纠缠,荧色魔法纹路在其间不断闪动,看起来更加玄奥和神秘。
小夜莺变得有些狼狈,那身精致又诱人的礼服依旧尽忠职守地发挥它诱人的魅力,丝毫不顾主人此刻的困境与苦恼。
在场的宾客看见这一幕,立即想到事情肯定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但一时半会儿也猜测不出什么,只能先顺从着公爵的意思,观赏起这场“演出”来。
而且还真别说。
那只无辜诱人的夜莺被魔法困住,不断挣扎的狼狈模样,真是让人各种低劣欲望的心思不断冒起,一点点酥麻的情绪在骨髓不断堆叠,让人情绪都不住变得恶劣。
这副可怜的模样,小夜莺不会真的被折磨死吧。
那他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低吟,会是世界上最动听的绝唱吧。
而在瞭望塔五层的陆泽也看见了。
随着依莫桑公爵从酒红色的真皮沙发缓缓起身,用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姿态欣赏起他的姿态后,他身旁另一人的身影也逐渐浮现。
他并不像依莫桑公爵那样随性慵懒,甚至可以说有些怯懦,目光也不断躲闪着。
但配上他比例漂亮的身躯,和矜贵的独特气质,又不会让人觉得可怜低微,只会让人不住更加怜惜爱护他。
而那名少年侧过身的白皙脖颈处,赫然浮现着玄奥的密密麻麻的鎏金色纹路。
甚至比之前所见的更加明晰,更加耀眼。
那名少年便是奥莫莱。
他的脚踝依旧曳着那条金色的锁链,在所有人都带着最浓重恶意欣赏之际,他颤颤巍巍的,始终不敢望向陆泽那边。
唇瓣也嗫嚅着,眼睫不断颤动。
旁边的依莫桑公爵倒是散漫随性。
虽然他放出了话,但他先前并没有抓住陆泽。只是既然他们是冲着奥莫莱来的,那势必要先解决自己。
所以先放出消息来,说最终结果会在乌塔舞台公布,鱼儿自然会咬钩。
而且这场局,还多亏了奥莫莱。
那些人太小看了奥莫莱对契约的恐惧程度。
不过怪不得奥莫莱恐惧,毕竟他先前也不死心地试过了无数方法,但每一次都只会带来更深重的绝望。
而且,那个契约,也绝对不可能有解。
只是最后可惜了他的夜莺,既然无法成为他的收藏品,那就只能彻底摧毁了。
陆泽装模作样地挣扎了几下后,也便不动了。
而在别人眼中,是可怜的夜莺终于认清了自己无法挣脱,所以安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依莫桑公爵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
不妙的预感。
——是哪里还有问题吗?
他的指节逐渐收紧。
那只夜莺会挣脱吗?
不,不可能,那可是连高级魔法师都无法挣脱的阵法。尽管奥莫莱说他们身上存在着很古怪的异常不妙的能量波动,但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突破那个阵法的。
那,是那只夜莺的同伴……?但刚刚那边传来的消息已经汇报过了,他的同伴陷入了几名魔法师的缠斗之中,最后双拳难敌四手,负伤狼狈逃离了。
后续再搜寻一下应该就能找到负伤的那人。
所以——
“General,将军。”
锋利的白刃抵在了依莫桑公爵的脖颈,冰凉的刀锋刺激得他的大脑空白一瞬。
再也没有其他思绪。
“该结束了,这场无聊的闹剧。”
冰冷的声线,将仅有的少年气彻底碾没,让人仿佛置身于无穷荒冷的雪地,寻不到一丝生还的希望。
白泽瑞淡声说道,顺便瞥了一眼远处荒凉的夜色。
被无尽的黑雾逐步侵蚀。
是独属于他们的,黑暗。
奥莫莱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整个人惊得忍不住腿软,紧接着便是彻底跌落深渊的无望。
他先前的仪器推测显示,那两个人具有未知的,可怖的实力。
但他不敢赌。
于是还是选择了站在依莫桑公爵那边。
可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的强大竟然碾压了一切。
他连哭的情绪都没办法产生了。
或许自始至终,他选择哪一边都是错的。
他根本就,无法挣脱这个,无解的契约。
而另一边,陆泽看见白泽瑞毫无意外地制服了依莫桑公爵,又瞥向另一边吓傻了的可怜奥莫莱,轻笑地擡了眼眸,给远处白泽瑞递了个眼神。
肉眼可见地,白泽瑞的情绪霎时变得阴沉,唇角也低落了下来。
但他还是没有拒绝陆泽的意思,颇为嫌弃地看了奥莫莱,指节轻轻扬起,在晚风的映衬下,唇角轻扬,将奥莫莱彻底从阁楼边缘推了下去。
奥莫莱当然没法反抗,在失重的那一刻,他陷入无望的情绪竟然涌现出一丝对生的渴望。但很快夜风乍起,无穷无尽的黑雾涌动,诡谲得如同地狱登临人间,他陷入失重与恐慌之中,甚至分不清自己的视线究竟是被黑雾遮蔽了,还是他已经失去了视觉。
那点对生的希望,终究还是被黑暗吞没。
直到他感到失重的感觉霎时止住,一张温凉的手掌复上了他的双眼。
他辨不出漆黑,于是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视觉的变化,而是后背紧贴着的,温软细腻的温度。
难言的安全感和被救赎感席卷全身。
失重的恐慌被止住了。
有什么东西抱住了他。
抱得很稳。
是他的错觉吗。
还是说他被什么天使救了。
神经还在紧绷着,紧张过度下,他的大脑不由得胡思乱想。
不过很快,他的这个幻想被彻底打破。
因为他能感受到,迎接他的并不是稳重的安全感——
而是不断腾空升高的,另一种侵入骨髓的诡异酥麻的感觉。
他的身体逐渐反应过来。
那是一种,陡然拔升的,悬空、失重。
他看不见眼前的事物,甚至身体对外界的感知都被极限的紧绷模糊了,但他还是能诡异地听清被不断呼啸的风声侵扰之下,低低地送入自己耳畔的那句:
“我难得被人耍呢,宝贝。
“你需要一个,刻苦铭心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