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瑞伸出的手就那么直愣愣地僵在半空,晚风拂过,始终淡漠的眼瞳终于浮现茫然和错愕。
陆泽。
他在这里。
而雪莱菲尔前一秒还在急着跟上白泽瑞,下一秒却看见一位少年的身影一闪而过。
即便速度很快,但有那么一瞬,雪莱菲尔确认他看清那张脸了。
他有着和默白一样的墨发,脸颊白皙柔软得仿佛早晨被露水染湿的蔻茉花。眼瞳是诗人笔下秋日的水潭,间或被落叶抚起涟漪,引来无数蝴蝶在此嬉戏驻足。
那是一双多漂亮的眼睛。
秋叶的宁静,夏花的灿烂。
还有那张脸,像是模糊记忆中母亲所诉的童话中的天使。
雪莱菲尔一时间都忘记自己在哪里。
直到望见宴会厅里糜乱奢华的景象,他的眼瞳才一颤,脑海中才隐约回忆起那个天使般少年身上的着装。
似乎很是暴露。
难道说——
但他还未来得及细想,就瞥见默白脸上错愕惊异的神色。
雪莱菲尔一怔,刚准备张开的唇停住。
默白他,露出过那么惊诧的神色吗?
为什么。
因为刚刚那个人?
而踏进宴会厅的白泽瑞只消轻轻扫一眼,就能将全部景象收在眼底。
比起追出去,他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毕竟他知道刚刚跑出去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用无辜柔软的外表伪装自己,实际却始终高高在上地睥睨一切,在棋盘之外运筹帷幄,必要时甚至会以身入局,以己为棋。
他的一切情绪都可能是伪装,没有人能摸透他心里每刻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对于所有事物的情绪都是戏谑。
即便用着锁链缚住也没办法真正地禁锢。
白泽瑞越想,那双淡色的琥珀色眼瞳越深。
深渊一般,不知是囚了别人,还是溺了自己。
对于宴会里的其他人来说,这15分钟或许是最煎熬的一段时间。
或许是被酒精催促着精力,或许是宴会气氛发酵到现在的难耐,他们此刻的心思都张扬地显露着。
白泽瑞他们出现的时机又颇为“特殊”。
就在陆泽离开的同一秒。
一位是雪莱芙尼家族出名的矜贵小少爷,另一位有着和刚刚“离场”那只夜莺同样的墨玉似的发色。
而且五官特色也不像西澳这边的人,也偏向那只可怜夜莺的异域风情。
只是比起那张无辜嫩生,看起来就要被人凌辱透顶的面庞,眼前这位少年明显更加靡丽娇艳,像是开到荼靡依旧妖魅瑰丽的恶魔,勾人心魄。
白泽瑞意识到他们用某种恶劣的打量目光扫到自己身上时,又轻又淡地笑了一下。
被那么多人盯着,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只是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谁能告诉我,游戏现在进行到哪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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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柔软的薄唇被手帕可怜地捂紧,挣扎间发不出稍微大些的呜咽,纤长的手臂小弧度地挣扎了几下,最后随着单薄嵴背濒死似的短促震颤,便被人彻彻底底地束缚在了怀里。
随着几声呜咽过后,不知是没有气力了,还是认清无法反抗的现实了,怀里的人并没有再挣扎。
墨色的发丝也垂头丧气地垂落在脖颈间的雪肤,两种强烈的色彩碰撞,仿佛最大胆的艺术家选取的邪肆优雅色调。
依莫桑公爵低着头,看着怀中的“战利品”。
微微偏着脑袋,倒在自己怀里。
一只濒死的黑天鹅。
依莫桑公爵眯起了眼,余光却瞥到那双眸子眼角晶莹的泪,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眼泪倒是鲜活得很。
“夜莺”显然是受惊狠了,缩在别人怀里也不反抗。
只是花园里无处不在的蔻茉花香,和宴会厅里的脂粉酒气都没有侵染到他的身体。
这种隐约的无法控制感让依莫桑公爵略略蹙起眉头。
但是看到少年不反抗的垂头丧气模样,他还是指节稍动,触上他胳膊上一点细腻的软肉,随后低声调侃般道:
“怎么了,谁捉住你,你都要像现在这样赖在别人怀里撒娇?”
依莫桑公爵将头颅往下低了一些,酒红色的发丝仿佛幽幽夜色下的曼殊沙华,血色的,缥缈地侵入到那片妄图占有的墨色之中。
似乎是发现是认识的人,那只小动物蔫蔫的表情好了一些,但还是胆怯得和什么一样。
“看来你还记得我。”伊纳里特公爵眯了眯眼睛,指节更肆无忌惮地滑动在软腻的肌肤之上,甚至顺着胳膊移到锁骨,最后轻轻钳住他的下颌。
看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眼眶里也不断溢出透明破碎的液体,他满意地松了松手,故意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
“怎么了?
“不要怕我,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他的嗓音放低时显得异常温柔性感,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戒备来信服他。
但他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在恶劣地说着——
这样就不行了吗?
还不够狼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