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说!你还这样说!”被他拦住肩膀的郑盼苳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泪眼婆娑地推打的老伴,用哑得不成调的嗓子哭诉道:“当初我就不看好她跟那个姓张的,是你说他老实说他靠谱,我才勉强同意小萱跟他结婚。后来小萱生了大孙子,当时生的时候是难产你们谁放心上了?生完大孙子她说不想再生了,姓张那一家人怎么说的?嘴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小萱生了孩子过得不开心,你是都看不到吗?!我们自己的女儿,回家求助爸爸妈妈,可你就会说什么嫁了人不能只想着自己,要懂事!小萱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不懂事了你说!你就只会怪女儿,女儿这两年多痛苦,你都看不到!怀龙龙之前我就说了,小萱想离婚就让她离!我们会养不起她吗?!出了事只会怪女儿,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男人,生生害了我女儿!!”
郑盼苳越说越激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就没缓过来厥过去,吓得葛胥半句反驳都不敢有,只敢扶住她肩膀轻拍后背给她顺气,嘴里低声应和着:“是是是,是我不好,都怪我,怪我,你别激动,医生说了你要是再控制不好情绪,心脏是会受不住的。”
沈藏泽并没有因为郑盼苳的情绪失控而有太大反应,尽管看得出来郑盼苳是真的身体孱弱差点真的一口气没上来,但因为葛胥及时在旁安抚,沈藏泽并没有急着要拿手机叫救护车,而是等郑盼苳平复下来后,他才跟葛胥确认道:“伯父,需要我帮忙去给伯母拿些什么药吗?速效救心丸之类?”
郑盼苳紧攥住手里湿透的手帕,豆大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葛胥抽了几张纸巾替她擦眼泪,对沈藏泽说道:“不用了。”
沈藏泽等了一会,又给了点时间两位老人,才小心地继续问话:“除了不想继续生孩子,想要离婚,葛小姐是否还有提到过其他事?”
葛胥又叹了口气,道:“没有了,小萱翻来覆去说的就是那些,再不然就是说想重新找工作去上班。”
“张皓杰几个月前给葛小姐安排了心理医生治疗,这件事,伯父伯母知道吗?”
“知道的,我和亲家都觉得那是浪费冤枉钱,还浪费时间,只不过小萱去做那什么心理治疗后,状态看起来是好了一点,我们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葛胥边说边摆摆手,神色黯然,“结果现在也看到了,根本就没用,说不定就是因为去做那心理治疗才会搞成这样。”
沈藏泽不会对葛胥的话和想法做出任何不必要的评价,只是最后又问了句:“伯父,我想请问,你们请的辩护律师,是葛小姐自己想要找的吗?”
“是小萱自己要找的,这事发生后,我们也见不到小萱,说是犯罪嫌疑人的犯罪情节严重不可取保候审,后来警方通知我们,说小萱在录完口供后表示要请辩护律师,让我们代为委托。”葛胥说道,他跟郑盼苳一直都想跟葛子萱见一面,然而警方告诉他们以葛子萱的情况是不能取保候审的,并且由于情况不稳定,目前是保外就医在医院接受看押的状态。
“好的。谢谢伯父伯母的配合,我没有其他问题了。”沈藏泽收起录音笔,他看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郑盼苳,双手按在膝盖上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对葛胥说道:“伯父,有件事我想向你说明一下,首先抑郁症并不是西方搞出来唬人的,而是确实存在的精神障碍,患者不仅会情绪低落,发生自残等行为,严重的还会发生躯体化,甚至还会可能发生妄想、幻觉等精神病性症状。而葛小姐,经医院的精神科医生诊断,她已经不是单纯的产后抑郁症,而是双相情感障碍,也就是既有躁狂症又有抑郁症,同时还伴有严重焦虑症状以及精神高度紧张无法入睡的病症,而这个病,会对大脑的功能造成损害。你可以不理解自己女儿,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葛小姐一直以来都备受精神疾病困扰,会发生这个惨案,并不是葛小姐一个人的错。”
如果只是抑郁症,他们公安机关是不可能同意保外就医的,而葛子萱在医院被看押,是经过严格的医生诊断,判断她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并且病情严重,这才批准安排保外就医。
沈藏泽站起身,他知道自己不该多嘴,身为侦查案子的负责人,他的职责是查出真相逮捕犯人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而不应该对犯罪嫌疑人的家属说这些非必要的话;葛子萱虽然投案自首又有监控录像证明她就是凶手,然将案子前后梳理完,在他个人的角度,葛子萱同样也是受害者。
明明也是受害者,明明之前那么努力的发出求救,却始终没有人真正向她伸出援手。
直到现在,葛子萱自己要找辩护律师,在这样身心俱毁的绝境中,她还在努力想要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