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昀瑾”
少年似乎即将被海水淹没的人捉住了浮木一般，眼眸中绽放出希冀，对妇人道“昀瑾？，你要叫我昀瑾是吗？不是怀慈，也不是永宁，是昀瑾”
他眼睛赤红，神色凄惶。
夜无冥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模样，站在他身侧那般手足无措，一颗心被攥紧了般痛楚。
他甚至现在不能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眼前，如同一并利刃刺破他的幻梦。
那些刻意的忽视与抛弃在他心中刻下的伤痕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刻，还要沉重，那甚至是自己哪怕成为他心中人都无法弥补的存在。
幻境因造出幻境之人近乎崩溃的心绪嗡动不止，恢复平静后，妇人笑了下，她轻抚梅清寒的面庞，“是啊，我们瑾儿又长大了一些，就快长成大人了”
少年赤红的眼角终于滚落一颗泪，缓缓勾勒一个苦涩的笑意。
幻境再次变化。
在他的周围是满目素白。
少年静静地坐在床榻边，握着一只枯槁的手。
他就那样坐着，什么都没说。
日月变换，梅清寒缓缓动了下，他的手摸向颈间的长命锁。夜无冥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手指动了动。
他最终没有动作，站在原地看着梅清寒将那长命锁轻轻翻了过来，心中如同堵了一团荆棘，尖刺扎进血肉，痛的他周身心底发颤。
梅若谷三个字映入那双冷瞳眼帘，周边的景象轰然崩塌。
梅清寒怔怔地看着眼前景象，无意识地握了下手。
叹息一般碎在崩塌的幻境中，“终究不是我的”
乱石裹挟着罡风向他们扑来。
“原来是冥河香”，梅清寒声音清冷，擡手一道符咒猛然飞向正在坍塌的幻境。
夜无冥在他身侧转头望了过来，梅清寒站起身，轻轻吐出两个字，“走吧”
一双有力温热的手拉住了他，“你可以憎恨，可以质问，可以流泪”
静默漫延开来，梅清寒回头看他，眼眸泛红，他轻声问，“她厌恶我吗？”
他身子忍不住战栗，夜无冥轻轻环住他，支撑着他。
“不会”，坚定温柔。
他轻攥他的衣袖，透过氤氲的视线看向对方，“她没有给过我长命锁，是不是因为她讨厌我”
“不是”
他固执的看他，渴求在那双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中寻求一个答案，“那…她爱着我吗？”
他的眼前氤氲一片，模糊了一切，他只是固执地问着，“如果她爱我，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眼，为什么从不肯来”
他握住他衣袖的指尖都在发颤，嗓音压抑着汹涌无边的痛苦，“绝孤峰到芙蓉阁御剑不过须臾，她为何不肯来”
夜无冥眼眶酸涩，压下心口的闷痛，手指滑过他沾湿的面庞带走一串珠泪，“她爱着你，深爱着你”
梅清寒笑了，眼眸压碎了泪光，他眼底露出一抹嘲意，微微摇头，“那她为何不肯来”
“不重要了”，他攥住夜无冥胸口的衣襟，一双并不清明的眼睛如水中墨玉，他喃喃道，“如今我也有我的长命锁了”
他痴痴地笑，“我不用羡慕梅若谷了”，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是那个人送给我的”
他擡眸看他，泪水滚落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是你给我的”
夜无冥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嗯，他轻轻收拢双臂，像是拥着极易破碎的珍宝，缓慢郑重地说道，“我比任何人都要在意着你”
幻境褪去，夜无冥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他神色淡淡，轻扯了下嘴角，“没错，这便是我一直想过，且奢望的人生”
忽然他的身子被一道臂弯箍住，头枕在夜无冥肩上。
夜无冥的声音在他颈侧传来，“这里并非幻境，这间屋子被下了禁制，我也看不到你的脸”
“如果你落泪，没有人会看到”
梅清寒看着眼前的冰晶墙壁，紫色的光照耀在四周，美得如梦似幻。
“如果没有它，我不知道有没有勇气摘下那金锁”
“是你带我走出了这幻境”
夜无冥感受着颈间的濡湿，缓缓闭上眼睛，遮住眼中所有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