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雨擡眸,定定注视向骆衍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早在很久之前,沈时雨就觉得骆衍生了双好眼睛,生气时不怒自威、专注时凌厉深刻,就连放低姿态时也会让人忍不住心软。
人怎么可能和一只犯错的、垂着飞机耳的大狗狗计较呢。
沈时雨撇开视线,淡声问:“什么时候好的?”
骆衍有问必答:“九月中旬。”
九月中旬。快一个月了。
沈时雨点点头,一副“好好好”的模样,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骆衍嘴唇动了动,卡在原地、神情为难。
过往遗留在午夜时分他最旖.|旎动人的梦里,说来,他的眼睛自主选择把第一次完全看清的时间定在他推开学长正在洗澡的浴室门时,就已经形成宿命闭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出一道美人计,骆衍没通过考试,所以成功弯了。
不过,这些话骆衍不敢对沈时雨说。
沈时雨见骆衍纠结遮掩的模样,原本五分的心软和耐心彻底散了,他眼神冷了下来,讥诮:“哦,懂了,是秘密。”
都这个时候了,骆衍敢藏秘密?他恨不得连银行卡密码、底裤颜色都统统告诉沈时雨。
骆衍清了清嗓子,英俊的脸上写满求生欲:“说说说我说,不过,学长你可不能生气。”
骆衍脖子一擡心一横,声音由大到小呈飞流直下三千尺般渐变:“就、就你和我一起洗澡那天。”
声如蚊讷。
......
喧嚣的车流声飘在虚空,身侧双层玻璃门挡住爆流般的电子音浪。
一片死寂里,沈时雨只觉得自己耳鸣了。
他红润的嘴唇张开一个小缝隙,舌尖抵在下唇的内侧软肉上,僵直半晌,慢吞吞的缩回去,闭紧嘴巴。
两个人洗澡那天。
两个人洗澡。
洗澡.......
记忆裹挟着狂风巨浪向沈时雨扑来,在短暂的一分钟里,他面前闪过那天晚上上千帧高清□□的画面。
骆衍扭扭捏捏,眼神四处躲避:“学、学,学长,那个,我那边浴室的洗漱用品全都在这里。”
沈时雨怕他着凉,回答:“要不你就在这里洗澡。”
——竟然是他先邀请的。
沈时雨想起那个让他为难后悔的决定,怪不得骆衍好好洗着澡怎么那里就起反应了,为了避免尴尬,他还胡拉乱扯找借口说什么年轻人火气旺。
他甚至、甚至因为骆衍看不见,就随意赤.|裸着,和骆衍坦诚相见。
原来书中说的,往事不堪回首,是这种滋味儿。
沈时雨不敢朝下继续想。在骆衍装瞎的期间,他记不清帮骆衍找过多少次内.|裤,去过多少次浴室,还有海洋馆——
沈时雨的心脏发出细微的颤栗,在那片深蓝隐秘的空间里,骆衍有没有注意到,他曾经直通内里的破绽和显而易见的动容。
毁灭二字,不过如此。
沈时雨没法面对骆衍,连和他一同呼吸都做不到。
他背弃几分钟前答应骆衍不生气的承诺,深吸一口气,沉默决然地转身。
变故发生地猝然,骆衍怔愣在原地。
他定定注视着那道削薄清绝的背影,沈时雨步伐急而快,明明每一步都踏地实在,但还是让他察觉到一丝落荒而逃的狼狈。
骆衍心底生出一个声音: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果今天过去了,沈时雨一定会把这一页从记忆里刻意掩埋,连痕迹都不留下。
骆衍大步流星追上沈时雨,他没有再询问,而是一把握住沈时雨的手腕。
半小时前能够捏断锁住冯述的掌力,此刻轻巧到像是攥着一截易碎珍贵的白玉,骆衍深吸一口气:“学长,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简直蛮不讲理!
沈时雨握紧拳一把打开骆衍的手,他的眼底燃烧着火焰,目光明亮直视人的眼睛时有种绝不退让的强烈压迫感。
“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走?”沈时雨逼近一步,冷冷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和纪阿姨当初怎么说的,你的眼睛一好,我就可以立刻、马上停下工作。”
骆衍哑口无言。
他喉结滚动,几秒后,哑声道:“你签了合同。走不了。”
沈时雨一愣。
三个月的陪同合同,竟然还能在这里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