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衍垂着头,两只眼睛半睁着。
好吧,睡不着。
骆衍擡手摸了摸鼻子,结合自己对知识的不良态度,忽而想到很久之前听别人说起的沈时雨对他的评价:
文综天才——
如果高考试卷不写清楚是语文还是历史,他都分不清考试考哪一科的那种。
骆衍心里窃喜,学长真的是了解他,比如现在,这个《宗教学》他听了半天究竟说什么玩意?
他做作地思考了几秒,目光状似无意地飘来飘去,最后落到了沈时雨身上。
沈时雨竟然在写笔记。
如果不是演技需要,骆衍这会儿一定要把眼睛瞪得像鹌鹑蛋一样大,这样念经的课,还有必要写笔记吗?难道这就是学神的学习态度?
骆衍平复一下来自学习上的被实力碾压的痛楚,悄咪咪戳戳沈时雨的胳膊,露出无辜纯善的笑容:“学长,你真的能听得进去?还写笔记?”
“没有,”沈时雨道,“我在写我们专业课的作业。”
这句话比沈时雨在《宗教课》上写笔记还让骆衍惊讶。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阳光灿烂地贴了过来:“嗐,学长,好学生怎么能在语文课上写数学作业呢,你这样姚教授很难办哒~”
沈时雨:“......”
他停下笔,从浩瀚的知识中擡起头,“道德小卫士”正勾着唇,露出“找茬真快乐”的表情。
沈时雨敛下眼眸:“你要说不出有营养的话,从现在开始就闭嘴!”
骆衍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觉悟。
当沈时雨那双漂亮的眼睛剜过一记眼刀、薄而红润的嘴唇紧抿着面颊却浮现浅淡的粉时,他甚至有种奇异的欢喜,心痒痒的。
几乎没有犹豫,骆衍竖起手掌,像是幼儿园小朋友上课举手的简化版:“学长,还有一个问题。”
沈时雨深吸一口气:“问。”
骆衍汤姆猫对手指:“关于同||性||恋问题,学长,你怎么看?”
时间停滞一秒。
在短暂到近乎不计的一瞬息里,沈时雨仿佛看到宇宙大爆炸,冰川迁移、海水倒灌、大陆板块碰撞,以及成为骆衍护工的那一天。
他挤出个礼貌的微笑,艰难道:“其实,你可以不在一门告诉你戒||色的课程上谈论性向问题。”
“为什么不能?”骆衍脸上的吊儿郎当倏地减少几分,他像是小朋友遇见心爱的玩具,非要得到,锲而不舍,“学长,你知道大部分人其实是双性恋吗?”
双性恋.....么?
沈时雨手指不由自主一蜷,攥在了掌心。
他的心脏因为骆衍脸上的认真执着和一直藏匿的压迫感怦然跳动,这个问题或许是骆衍好奇、随口一提,又或许是他思忖良久、某一个时刻一定要得到的答案。
只是,他怎么会想到在自己这里得到解答呢?
沈时雨难得词语匮乏,他强作镇定地避开骆衍直白的眼神,吐息几秒后,才缓慢开口:“骆衍,我——”
“第七排靠窗戴眼镜的同学,请叙述一下你的观点。”
骆衍的心悬在嗓子眼上,就差零点几秒,沈时雨就会保护或者毫不留情把悬吊他心脏的细线剪断、任由他的心脏摔个七八瓣,怎料,就这么寸的被人卡了话点。
骆衍脸垮了下来,他眉头拧着回头,正想问问哪位好大哥见不得单身狗脱单,就看见周遭人安静又目标明确地看着他。
骆衍:“嗯?”
讲台上姚教授精神矍铄的脸上露出善意的微笑:“小伙子没听见嘛,叫什么名字,来代课的?”
骆衍的知名度不是买水军买的,前排立刻就有人抢答:“老师,他叫骆衍。”
怕老教授记不住,还加了tag:“就是救了十一个人、眼睛看不见的骆衍。”
听到同学们这么给力,骆衍松了口气,这学期的老师,无论哪个课程,听到他身残志坚来学习,提问什么的基本都会绕过他。
果然,老教授想起全省通报表扬的事件后,满意地点点头:“骆衍同学很不错啊。”
他打量了骆衍一番,颇为仙风道骨地说:“骆衍同学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眼神清澈明亮,心地勇敢纯正,正好回答这个问题。”
骆衍:“......”
人麻了。
他压根没听老教授讲课。
骆衍四下张望,他本来想问沈时雨刚刚教授说了什么,转头想起,他又拉着学长说话,学长还学其他科目的,更不知道了。
骆衍咬了咬牙,正要灰溜溜说自己才疏学浅,身旁传来熟悉的清越好听的声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怎么理解。”
骆衍震惊地看了身旁三核处理的学神一眼,随后诚实地压低声线求教:“学长,怎么理解?”
沈时雨不相信这么简单的问题骆衍真的不会,他睨了骆衍一眼,没好气敷衍道:“让你不要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