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闵文请来的阿姨是南洋籍,中英文都会说,不过说得都不太流利。
梁见铖客气地说了声“劳烦”,阿姨也只是朝他点头笑笑,不多话,只做事。
这便是顾双洋对阿姨的要求,可他没想到,这么个过分的要求,杨闵文竟也能找到人满足她,甚至家里家外的任何事,杨闵文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
梁见铖也琢磨过,杨闵文这么做,是出于爱,是因为怕,还是怀着敬意或许三者皆有吧。不少外人都说杨闵文选了条最容易走的路,可他不能昧着良心这么讲。
正因为亲眼目睹了许多事,深知杨闵文的难处也在方方面面。
说到底,家家户户关起门来过日子,无非就是一桌子的几餐几汤。可问题就在于,肠胃容易填饱,人心却难以满足,这也是每个家庭各自不同的烦恼和忧愁。作罢作罢,在这世上当个纯粹利益至上的商人,用物质安抚内心,反倒觉得充实可观。
顾双洋忙完出来,看到儿子梁见铖,也只是多打量了几眼。
她向来是个简洁有序的人,就像她此刻的穿着打扮,一贯休闲又简洁。自那天他从咖啡屋把章敏接走后,梁见铖和母亲就再没联络过。按理说,顾双洋亲自约见章敏后,母子俩应该通个电话,聊聊章家的事。可两人都觉得,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没必要再多谈。
饭桌上,杨闵文把自己亲自煲的汤,分别给顾双洋和梁见铖盛了一碗。顾双洋早已习惯杨闵文细致入微的照顾,梁见铖还是保持着客气:“谢谢闵文哥。”
就像小时候一样,梁见铖叫杨闵文“闵文哥”。
当初杨闵文和顾双洋结为夫妻,梁见铖本想改口叫“闵文叔”,毕竟叫叔叔听起来更像话些。可小时候他真心待杨闵文亲如兄长,“闵文哥”这个称呼已经叫得太过顺口,特意改变反而违和。
况且,杨闵文只比他大不到十岁,叫叔确实不太恰当。
顾双洋可不管这些,她是她,他是他,杨闵文是杨闵文,不管他称呼大名小名,叔叔还是哥哥,对母亲而言也只是称呼而已。
她不拘泥于任何形式,也正因如此,才成就了现在的顾双洋。
“这是宜城林岚的水麻鸭,都是野生养殖的,用来煲汤口感清淡不腻。关键是鸭肉吃起来不像鸡肉、牛肉,不会上火。”
杨闵文文质彬彬地介绍着家乡特产,他话里总有说辞,不让饭桌上的氛围变得寡淡无趣。
顾双洋话少,但也能接受杨闵文作为主场,讲这些家常闲言。
有时候,梁见铖觉得杨闵文更像是这个家面面俱到的润滑剂,围绕着顾双洋这个权力中心,行事办事、看人待人。
之前很多人都说他是双洋电器的太子,钱财或许能继承,权力却无法传承。比起杨闵文围绕着顾双洋这个能量场中心打转,梁见铖还是希望建立属于自己的能量场,就要离母亲顾双洋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因此他才离开双洋集团。
人就是这么奇怪,一旦过得顺遂如意了,又不会满足于太过顺遂的生活。
永不满足,才会永不停歇。
这顿饭,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中间也没有提章敏。由此可见,母亲对章敏的态度,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不提,或许就是一种尊重与默许。
然而,饭快吃完时,却突然提到了另一个人——明汐。
“老梁和那个明汐……”顾双洋冷不丁看向现任丈夫杨闵文,话并未完全说出口。她眼神向来锐利,为人也坦荡,只是这事毕竟不太好听,误会老梁倒也罢了,可不能无端误会人家小姑娘。毕竟夫妻一场,如今自己日子过得舒坦,顾双洋也希望老梁那边能顺遂些。
这个事怎么能问他呢!杨闵文一听,不禁咳嗽一声,还不小心呛了口汤,赶忙用桌上的湿毛巾捂住嘴,半张脸都憋红了。以他的身份,为梁教授办事本已是微妙,实在不好在背后随意议论妄加猜测了。
与此同时,听到母亲这么一问,原本吃饭规规矩矩的梁见铖,顿时抬起头,连眉头都微微皱起。心想,母亲为什么问杨闵文,却不问自己呢想必是觉得只有杨闵文接触过明汐吧。
“不是。”梁见铖已经来不及兜圈子,十分肯定且磊落地回答母亲。
顾双洋此时已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目光中带着些笑意,隔空调侃起老梁,说:“我想想,他应该不至于。”
话虽如此,言语里还是透着一丝猜测。
梁见铖替明汐解释:“我和明汐也认识,她纯粹是我爸的学生,人聪明又上进,家里落难,老梁于心不忍,就帮了这个忙。”
“你怎么会这么清楚”顾双洋聪慧过人,听儿子梁见铖这么一说,才发觉原来只有自己对这事蒙在鼓里,语气不自觉加重了几分,颇有问责的架势。
梁见铖回答:“因为我爸决定帮忙的时候,我也在宜城。”
“所以你也认识这个明汐”顾双洋追问道。
梁见铖:“认识。”
“你们关系如何”
“朋友。”
顾双洋轻轻摇头,没再多说。那个明汐长得漂亮,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谈吐,日后只会愈发漂亮迷人。原本处于不同圈子的两人,还是不同性别,却能成为朋友,顾双洋是过来人,心里亮堂堂也百转千万地盘绕着琢磨。
很多事都充满变数,她看多了,也见多了。
“那你最好注意分寸,别因为和异性朋友交往过于亲密,让章小姐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