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芫在她课表上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课程——安全课。
她看了下常不语的笔记,发现主要是教异兽习性以及如何逃命的,有部分内容甚至跟军部的课程重叠。
虞芫心情复杂,对这个世界的课程失去了兴趣。
她看常不语握着笔在草稿纸上算来算去,忽然发现她手腕并不纤细,虽然现在看起来小小一只,但只是还没长大而已。
骨架子大,以后不会矮的。
常不语注意到虞芫的视线,侧头撩起散落的碎发到耳后,弯唇朝她笑。
很可爱,于是虞芫拍了拍她的脑袋。
差不多要天黑了,虞芫打算送她回家,但常不语拒绝了。
她告诉虞芫她家很近,然后问虞芫明天还会来找她吗?
小姑娘一脸期待,虞芫就点头答应了。
回到褚家,虞芫发现大门和前厅的摆设变动了。
原本是青白的石砖,现在全部撬了换成不规则石块,空地都栽了花草,高低错落种类繁多,一进门跟走到了个花园一样。
前厅的字画和挂件全部换了新,左边原本有个博古架,现在也撤了换成屏风。
褚阙在旁边监工,时不时提点建议,这一段路的佣人川流一般络绎不绝,忙得热火朝天。
虞芫百分百肯定这是褚然的命令。
除了他也没人能在褚家这么大张旗鼓换布局了,她看着前厅外面的栽花地都换了个颜色的土,这架势大的,好像跟之前有一点相似都不行。
……虞芫想起前两天褚然在这里的失态,也不难猜出他想干什么了。
洗干净还不够,他想让褚家换个样子。
褚然只平静了昨天一个晚上就受不了了吗。
虞芫从佣人们旁边走过,等到晚上零点一过,她就出了房门。
谁让她是个诚实守信的人呢,她白天从褚然那里得到了利息,跟他说明天见,那就只好等到零点之后了。
零点一过就是第二天。
今夜的月亮也很大,却没有那一晚明亮,昏黄遥远,虽然挂在那里,但照亮不了什么。
这个时间,整个峤城都是安静的。
虞芫走到褚然的窗户边,稍微探了一眼,见房间里黑蒙蒙的,一盏灯都没留。
但他肯定是没睡的。
他要是能睡着,就不会大动干戈让人把地砖撬了。
虞芫推开窗户,往里头扔了个石子。
他没有任何回应。
屋内漆黑屋外朦胧,虞芫看不清他在哪,反正翻身进去了,凭着记忆摸到了那把躺椅。
毛毯非常柔软,她裹着就往里躺好了。
直接闭眼就睡。
褚然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好像这个房间里只有她这么个翻窗进来的人一样。
统统:宿主,好对象亲密值涨了哦。
变成了四十五。
因为不想再面临上次两排佣人端着东西进来要伺候她和褚然一块洗漱的场景,这一次虞芫让统统定了闹钟。
天边略有泛白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褚然还安然睡着。
梦里是一条走不到尽头的路,前方始终有一间需要穿过的厅堂,他只能沿着路走,因为两侧是毒蛇遍布的沼泽地。
有时候褚瑛和褚瑈会跟在他身后,但走到半途他们会忽然消失。
有时候只有其中一人跟着,他问另一人呢,跟着他的人会面露不解,反问他在说谁。
梦里的褚然会被这一问惊醒,意识到这是个梦,然后从床上醒来,推开房门望出去,仍然是一条极长的路。
这时候他就全然忘记上一个梦了,他走出去,身后仍有人跟着他,刀鞘磕碰间发出声响。
他穿过厅堂,刀鞘碰撞的声音就消失了。
血腥味漫了上来,青白石砖上全是血,他表兄死在那里。
周围的景色变成祠堂,褚云跪在蒲团上背对着他,旁边毒蛇环绕。
他越过表兄身旁,脚底是血的粘腻,褚瑛和褚瑈跟在他身后。
前方又是一条极长的路和一个需要穿过的厅堂。
他陷入一重重混乱的梦境里,不停地循环,一遍遍在梦里惊醒,又遗忘掉。
身体和精神都极度疲惫,好像没有任何依托,他不可控制地往下坠落。
能否真正醒来完全变成了运气操控的事。
连续两天都是如此。
他厌恶睡眠,也厌恶那条极长的路,和必须穿过的厅堂。
所以他命人拆改了褚家前厅和褚尚茵血染过的路,希望再陷入这梦境时,自己能意识到现实中已不存在这样一条路和厅堂。
熬到夜深他依旧没有合眼。
虞芫的到来是他意料之外,那枚石子被掷入屋内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雇佣关系已经结束了,他不需要虞芫再近身保护他。
但噩梦可怖,有人陪伴在身侧总是种安慰。
褚然还在犹豫,虞芫就自己进来了。
她在找那张躺椅,摸索间偶尔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听声音知道她找到了,又听声音得知她躺下了,闭目睡了。
另一个人在场的确比孤身一人要好受些。
他也闭目睡去了,梦里依旧是那条路和那个厅堂。
他醒来时,躺椅已经空了。
但揉乱的毛毯证明它曾盖在一个人身上。
他没有精力去猜想虞芫晚上过来找他,又在所有人醒来之前离开是为什么,连着三天都是同一个梦境让他精疲力尽。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枯瘦的脸。
……等年轻人的好奇心散去,回忆起她纠缠他的事情,自己都会觉得好笑吧。
吃完早饭,虞芫照例问家主忙不忙。
佣人帮她通报,这次得到的结果是很忙,恐没有时间与她叙话。
好的。
那她就不请自来了。
褚然虽然没有邀请她过去,但她要问褚然在哪,仗着客人的身份,佣人也不会欺骗她。
这一次褚然在久安居。
那里是褚瑈住的地方,基本上算是个药房。
这地方很好找,虞芫闻着味道过去,哪里的空气最苦,哪里就是久安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