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渊的目光在托盘上逡巡一周，最终定格在雪儿身上。他唇角微勾，指尖缠绕着那缕青丝轻轻把玩，“雪儿姑娘以为......这两件贺礼，哪件更衬任将军的麟儿？”话音未落，指间发丝倏然滑落，犹如他眼底转瞬即逝的阴翳。
雪儿立即抱拳行礼，姿态恭谨却疏离，“回王爷，江湖儿女素来不谙这些贵重物事。既是王爷亲赐，自然件件都是上品。”
“本王倒是听闻......”莫承渊忽然执起那柄羊脂玉如意，指腹抚过其上精雕的祥云纹，“公主最爱此物，寝殿中足足陈设了十二柄。”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低沉，“只是......与其做他人府中的摆设......”
他凝视着雪儿难得地低眉顺目的模样，指节无意识地在如意上轻叩。心中暗忖：这丫头既知任冰已为人父，就该明白——在驸马府做个没名没分的如夫人，怎及得上王府侧妃的尊荣？念及至此，指尖骤然发力，玉如意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话音未落，雪儿倏然抬眸，那双杏眼中迸出的寒芒，竟比羊脂玉更冷冽三分。她唇角勾起一抹似讥似讽的弧度，“王爷莫非以为，天下女子都甘愿做笼中金雀？”说着玉指轻点如意云纹，“便是这死物，也懂得宁为玉碎......”
“哈哈哈！”一声清越的笑声蓦地打破剑拔弩张的气氛。
珠帘轻响间，王妃款步而入，杏色裙裾拂过青砖地面。她柔荑轻搭上莫承渊的手臂，指尖不着痕迹地一掐，“王爷这般玩笑，莫要吓着雪儿姑娘。”说着转眸看向雪儿，眼中盈满温婉笑意，“纵是要替任将军试探真心，也该换个温和些的法子呢。”
莫承渊原本紧蹙的剑眉在听到王妃这番话后骤然舒展，眉宇间阴翳尽散。
他反手握住王妃的柔荑，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朗声笑道，“爱妃此言甚是，倒是本王关心则乱，失了分寸。”
笑声未落，目光已不着痕迹地掠过雪儿，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暗芒，却再不提方才的试探之语。
转而对着垂手侍立的管家吩咐道，“王盟，就选那枚金丝嵌宝长命锁，用紫檀锦盒装了，再配一对翡翠铃铛。”
语毕忽又转向雪儿，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明日驸马府设宴，雪儿姑娘可愿随本王同往？”
“军情如火，岂容耽搁？”雪儿眸光骤冷，素手高扬，忽而话锋一转，“除非——这血染的密信，也是场精心设计的试探？”
话音未落，已见莫承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雪儿嘴角扬起冷笑，内力运转间，手中图纸突然腾起幽蓝火焰，“难怪方才运功时，这‘血渍’竟带着朱砂的甜腥。”
她手腕轻转间，燃尽的纸灰纷纷扬扬洒落在地，恰似一场黑雪。
“雪儿告退，也替任冰谢过王爷这番深情厚谊。”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已跨过门槛，正午阳光倾洒而下，那道纤影在雕花门框间凝滞一瞬，宛如一幅将褪未褪的水墨。